犹豫片刻,周雨逢才问:“姐,您是沈总的什么人?我看您不像是公司的客户。”
“我是他姐。”我说:“和他闹了点别扭,没事,很快解决。”
“哦。”周雨逢如释重负一般:“原来是沈总的家人,怪不得您看上去气质那么好。”
“不。”我微笑着说:“你们沈总出身可不高,农村考出来的娃,家里穷得连口破锅都没有,兄弟姐妹一共五个,个个靠他才能吃饱饭。还有一个兄弟因盗窃罪在坐牢。”
周雨逢又愣住。
我笑得更温和了:“不过我不是他亲姐,是表姐,从小看着他们家从穷得裤子都穿不上,到他发达后一点点改善了家境,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呢!你们可千万不要因此瞧不起他。也不要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因为他对自己的出身可在意了,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出身于城市知识份子家庭,其实嘛,他父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
此时前台除了周雨逢,已聚集了至少五个姑娘,个个瞪大眼睛,听我温柔平和地说着他们老板鲜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只听叮地一声,我抬头,便看见沈戈和谢蝶儿从电梯里走出来。沈戈西装革履,气宇轩昂,谢蝶儿穿着一件妖娆的红色风衣,像条修行千年的狐狸,二人看似登对的画面,像火一般灼了我的眼睛。
我不动声色,调整好姿势,然后昂着头,迎着他们走上前去。
离我三米远的地方,沈戈和谢蝶儿同时站住,像看瘟神一般看着我。
我一边迈着恰当的步子走上前去,一边对二人展开春风般的笑脸:“小戈,总算把你等出来了,工作再忙也不能连家里人也不见了吧?我好歹是你姐呢!“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动静却足以引得大厅所有人都朝这边看,前台的姑娘们更是竖起了耳朵,因为在听了我刚才对沈总的身世介绍后,少不得对这个寒门精英有了很复杂的心情。
沈戈脸都僵了,四下看了看,警觉地说:“你……什么意思?”
说这话时,我已走到他们面前,然后从包里掏出文件夹,稍稍将里面的纸张往外抽一点,角度刚好可以令这两个人看清页眉上的“离婚协议”四个字。
我微笑着,用温和的语调说:“这份家庭协议我重新拟了,知道你忙,就不劳烦你亲自回去一趟,姐给你带来了……”
沈戈努力压抑着愤怒:“你先回去,有事以后再说!”
我盯着他:“没有以后了,麻利签了,我还别的事呢!”
沈戈瞪着我:“你一定要逼我吗?”
“是。”我笃定地说。
沈戈冷笑:“我是不会签的,要签,也不是你那个条件。”
我摇头:“我没有和你讲条件,我只是在命令你。签吧,不签,后果对你不太好。”
我对沈戈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所以在人们看来,我们不过是亲戚间在心平气和地商量一些小事。
但是沈戈的脸越来越白,情绪就快崩不住了。
谢蝶儿已首先忍不住,抢上半步,挡在沈戈面前。
她说:“这里是什么场合?你一定要在这里叫板吗?”
我的笑容攸地收住,慢慢转过脸,盯着谢蝶儿。
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和我弟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
谢蝶儿被我的气势镇住,一时竟不能应答。
然后我一笑:“我弟单身多年,但他是我们沈家人的骄傲,我是不能允许他被你这种女人染指的——听说你勾引了一个有妇之夫,还联合那个当丈夫的陷害原配,这么下三滥的事你都做得出,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大小声!”
整个大厅瞬时静下来,更多的人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谢蝶脸色煞白:“你……你……”
我再次转向沈戈:“我弟是钻石王老五,身家清白,就不该找你这种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当助理,你说是吧小戈?”
沈戈愤怒地说:“你都胡说八道什么!赶紧走……”
我逼近他,压低声音:“刚才我已经对大家宣传过了你那山青水秀的出生地,以及你虽然不识字却纯朴善良又贫穷的双亲,所以麻烦你态度好点,否则我连你屁股上有几个疤都告诉大家!”
沈戈的脸气得通红,双目圆睁地看着我。
我笑了,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提高声音:“我弟就是玉树临风,气质稳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婚了呢!”然后我将文件夹拍在他胸前,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住。
我说:“东西给你了,签好了通知我。记住,你只有一周的时间,过时不候。”
说完,我转身走了。
身后那对男女,大概要用半晚上的时间,来消化刚才所受到的挑畔和污辱。
我收敛锋芒已经很久,特别是婚后,甚至习惯了低眉顺眼地生活。所以沈戈忘了,我其实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特别是当觉得自己受到侵犯的时候。
我知道他们还会做垂死挣扎,我不过是用这种强硬的态度让他们明白,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我不想去等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对我来说,在落实沈戈有了外遇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我的丈夫了。
去停车场开车的时候,姜宁打来电话,他问:“事情进展如何?”
我回:“你指什么?”
他十分不满:“要离就麻利离了,趁着还年轻,人生有无限可能。查什么查啊,查出来能怎么样?”
我想了想,才问:“姜宁,如果我抓住所有财产,一分钱都不给他,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个恶毒的女人?“
姜宁在电话那端哈哈笑了,他说:“是恶毒,不过我喜欢。”
姜宁总是在各种场合表达对我的喜欢,虽然他并没有明确表示这“喜欢”的界限,究竟是学长对学妹,还是男人对女人。
我希望是前者。我尊重敬佩姜宁,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学长,但除此之外,并无其它感觉。
所以我从不接话。
然后姜宁在电话那端叹气,他说:“我觉得,你要是存有这个想法,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我劝你……”
“你不用劝我。”我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吧,那你注意保护自己,有事情,打我电话,挂了……”他说。
“等等。”我忽然想起什么来:“你能帮我查查林达业在美国的近况吗?”
姜宁在那端嚎叫一声,想了想才说:“怕了你了!行吧,等我电话!”
他麻利地挂断,生怕我还有别的事麻烦他。
我吐了口气,上车,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忽然,一辆白色的小宝马从左后方斜插上来,在距我车头一厘米的距离猛地甩尾,逼得我猛踩刹车,差点撞到头。
小宝马没有丝毫停留,扬长而去,却从驾驶室的车窗里伸出一只穿着红色风衣的手,冲着我稳稳地竖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