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他又自言自语吩咐说：“现在是下午6点。这样啊——你通知晚上7点召开书记办公会，7点15分召开常委会，7点半召开四个班子会，你列席。”

这明显是调整干部的节奏，看来这次没下我的米。我向值班室准确复述了会议通知，心想，今晚又该有人欢喜有人忧了，就这么一纸决定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又是多少人梦魂颠倒的开始啊！

我对老板的为人是由衷的敬佩。我一介草民，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他对我公事公办，我也不会抱怨。有一天他去我们乡检查工作，我当时没有陪同。忙完公事后他专门去了我家看望父母，临走时还留下1000元钱。老板走后父亲打电话给我，激动得说不成话，只知道叮嘱我好好干，不捣蛋；母亲抱着电话不放，绘声绘色描述当时的情景，说全村人都知道了你跟着领导，比有`印把子`强。我则轻声的安慰说，好啦，别再说了,其实心里也很激动，感觉倍有面子如坐春风，碍于办公室里有人聊天，我只能压在心底。他能记住我是哪里人已经足够我感谢了，居然还跑到家里给我父母钱，更是让我感激涕零。

我心想莫非是姐的缘故，不会呀，我给任何人没有提起过姐啊，况且姐不在北京，即便有能量也辐射不到阳里啊。若是因为我那就更没必要呀，他看不看望我父母，我也得干啊，剩下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的做人！

第二天见到他，我只是鞠个躬说声谢谢。他也不客气地说，赶上了不去看望感觉少点啥。就这么简单的对白，我心里已打定主意，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为他的政治生命的健康和长寿奉献自己的一切！

在会议上，老板出乎预料的肯定了安监局的工作，讲了好多安全生产方面应当注意的问题；研究调整了几个局委负责人和部分乡镇主要负责同志的职务；还要求组织部门尽快拿出团县委书记的公开选拔方案。对于事故处理，要求政法委成立领导组专门负责此事，安监局做好配合。

散会后我一边与组织部的同志核对会议记录，安排综合秘书科尽快发文；一边悄悄地拨通了梁子的电话，约她谈谈。像这类极其敏感的会议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会议决定半小时内全县都会知道。与其让他人给梁子说，不如我告诉她，这会显得更加亲切。

梁子并没有离开办公室。我刚把车倒出来，她嘿嘿地笑着拉开后门钻进来，双手搂住司机靠背在我耳后甜甜地问：“主任哥，嘛事？”

“请你吃饭，赏脸不？”

她模仿老板口气说：“一名机关干部，尤其是一些科级干部，一定要有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要有担当意识和奉献精神，要时刻把心思放到干事创业上，把成效放在老百姓生活的改善上，不要搞那些吃吃喝喝拉拉扯扯，严重影响自身形象的庸俗不堪的事情……德诗同志，有事到我办公室谈吧。”说完话，她吐着舌头扮着鬼脸大笑不已。

“是。遵照你的指示，下次改正。”

“哈哈——”

“学得不像，自己都笑了吧。”

“累死我也学不像，没有丰富的领导经验呗。”

“想吃什么？”

“随便。”

“这个菜好像没有。”

“哈哈——你吃啥我吃啥。”

“我想吃豆腐，你也吃啊？”

“你敢吃，我就敢卖。”

第十二章风

我扭头看她一眼，四目相对时她面色红润地垂下眼睑，继而大笑着仰躺在后座上，双脚跺着我的靠背说：“我变得不知羞耻了。”落座后我给她简单说了今晚的会议精神，她认真且严肃地问道：“团委没多少事儿啊？”

“没事不更好啊。级别先上去以后不就好办了。”

“副职还是正职？”

“正职。硕士以上毕业可直接报考。由股级干部越级提拔到正科，像这样的机会阳里历史上仅有两次，多么难得啊！”

她似乎很兴奋，“那我试试？”

“不是试试，而是必得。”

“万一不行……不浪费了？”

“不浪费。这次不行下次肯定行，况且你也没啥损失啊？”

“我该如何做？”

“表面上看，组织部正在制定实施方案，实际上领导心目中已经有了人选，我估计团委书记这个职务非你莫属，你只需报名而已。”

“大哥，我心里没底啊？”

“怎么没底，关系不是已经暖热了吗，临时抱佛脚也不灵啊！”

“您是说我们俩的小罐起作用了？”

“是你的小罐。你说呢？”

“我害怕。”

“害怕啥，县级层面的公选没有正儿八经的东西，无非是做个样子，举行一场演讲比赛和公开考试，凭你的形象、口才和学识能把你难住了？”

“您得帮我。”

“那还用说。”

“我明天就去报名。”

“急什么，等组织部方案公开后再去。”

“嗯？”

“去也是最后一个报名者。”

“为什么？”

“显得心里没底犹豫不决，故意给他人造成一个无所谓的印象，放松他人的警惕啊。”

“哈哈哈哈——你这个坏蛋。”

“你说什么？”

“坏蛋啊，有意见吗？”

“你——你怎么这样说你的大哥呢，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哥是坏人吗？”

“不坏吗？”

“哪方面啊？”

“全方位的。”

“我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啊？”

梁子舀了一勺汤，轻轻放到嘴边吹凉后静静咽下，翘着优雅的兰花指，点出一张抽纸稍稍在唇部摁摁，忽闪着美丽的双眼淡然且淡定地说：“你是个坏好人。”

“嗨……”

刚一上班，主任让我到他办公室。主任是位列仙班的人，和领导们一样在小院里办公，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地方和服务人员。严格意义上讲主任应该服务老板，轮不上我跑前跑后屁颠屁颠的表现。由于县办摊子大，主任具体事务多，若要再履行专职服务，一是忙不过来，二是没必要。就这样，有常务副主任跟随领导成了惯例。

我俩关系不是很紧密，原因很简单，若我们两个主任拧成一块则犯了领导大忌。进门见他正在沏茶，示意我坐下后漫不经心地说：“崔萍明天上班，让她协调哪一摊儿好呢？”

“崔萍，噢，市里调过来那个正科级干部？”

“是。”

“不是副主任不好办啊？”

“现在不都是这样，按副主任对待吧。”

“听您的。”

“咱们每个人都有一摊，让她干什么好呢？”

“机要、保密、档案，女同志做这些工作很合适啊。”

“恐怕她不乐意啊，”主任拖着长音微微笑道，“她原来在市委领导家做保姆，老公在兄弟县当副县长。如果心里有追求，咱们给个闲职不招人忌恨啊？”

“这么优秀直接下乡当正职多好，干嘛还来县办让人毛骨悚然的……”

“想历练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