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林看上去温文尔雅,温良恭俭,似乎处处表现出初出茅庐般的年轻人的青涩,但周成林做事风格和工作态度让他无法接受。周成林作风正派,大公无私,生活简朴,性格耿直,为人率真,原则性强,甚至说桀骜不顺,难以驾驭,不是那种轻易可以左右的手下。
而且,周成林比他的前任刘一夫要难以驾驭和难以左右的多,还有,周成林比刘一夫的城府也要深的多。
刘一夫虽然是省农学院的高材生,而且又是从省委组织部下派下来的干部,但从政经验并不是非常丰富,属于一根肠子看到底的人,这种人身上都有致命的弱点和不足,这种人很容易驾驭,很容易被左右,很容易被对手找到致命的气门,这正是刘一夫这么快就被从县长的宝座上被拉下马的原因。
与刘一夫相比,周成林就有些难以琢磨,难以驾驭和难以左右了,甚至说周成林有些深不可测。
周成林出身贫寒,掀开周成林的族谱,周成林父辈三代一个做官的都没有,甚至连个做村长的亲戚都没有,但是,就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和后台的人,硬是凭借个人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通过个人努力一步步走上河阳县的政治舞台,而且最终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登上了县长的宝座,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不能不说是在河阳的官场上爆出了一个冷门。
这一切也都充分表明,周成林是官场奇才,政界精英。当然,周成林能有今天,和市委书记王庆民及市长韦清哲的赏识不无关系。除了市委书记王庆民和市长韦清哲两人之外,市里还有不少人为周成林擂鼓助威,摇旗呐喊。要不然周成林不会脱颖而出,在激烈的竞争中战败所有对手不动声色地登上县长的宝座。
从钱学春代表组织宣布完对周成林的任命决定那一刻起,刘世昌的心里就如同台风掠过的海面一样掀起了滔天巨浪,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而且有些惴惴不安,他不得不承认周成林的才能和能量,不得不对周成林更加刮目相看,另眼相待起来。
这对他刘世昌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也的确是件很意外而且令他非常尴尬和苦闷加不满的事,这样的情形在河阳县的历史上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绝无仅有的。
想到这里,刘世昌对周成林既羡慕又嫉妒。
而且,他有种预感,自己在河阳一言九鼎一统江湖的局面将被打破,而且很可能被彻底打破。
这是刘世昌万万不能接受的,但这一切,他又无力阻挠,毕竟周成林是王庆民和韦清哲及左慧都看好的人选。
想到这些,刘世昌无奈的摇摇头,长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郭开阳推门走了进来。
郭开阳了解刘世昌的苦衷,知道刘世昌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刘世昌身后,小心翼翼地向刘世昌请示道:“刘书记,华书记现在正在门外,他说有要事要向您汇报,您见不见?”
听说华中崇求见,刘世昌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非常清楚华中崇的为人,华中崇是那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起誓不罢休的人,甚至在,做最后无谓地抗争,甚至说是垂死挣扎。
说实话,刘世昌打心眼里希望在这场角逐中华中崇能最终胜出的,毕竟华中崇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而且华中崇的身上有股奴性,这种人很容易驾驭和左右。
而周成林做代县长后就会出现另外一个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周成林的翅膀越来越硬朗,周成林就会展翅翱翔,不再受他左右。
因此,他打心眼里希望华中崇胜出,骨子里都在排斥周成林。
基于如此,这时候,他无法给华中崇一个满意的答复,无法给华中崇一个明确的说法,这时候见华中崇,他们都会很尴尬,为此,他即兴撒了个谎,告诉郭开阳:“你出去告诉中崇一声,我马上要去市里参加全市教育工作会议,让他明天再来找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郭开阳应了声,退了出去。
听郭开阳说刘世昌不愿意见自己,华中崇立刻意识到刘世昌是在刻意躲避自己,所以,他很恼火,但是,现在还不是他和刘世昌翻脸的时候,为此,他无可奈何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华中崇越想越气,越气越恼,交代秘书朱琳道:“小朱,在门口给我守着,无论谁来,都说我不在。”
交代完朱琳之后,华中崇关起门,整个身体都蜷在大班椅上,微闭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但是他怎么都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刘世昌的最近一阶段对他的态度和种种表现像过电影一样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所有的细节过滤完一遍……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刘世昌很可能会过河拆桥,舍卒保帅,舍弃自己这个卒子,保住自己的帅印,遵循市委的决定,让周成林稳稳当当地当代县长,而且在即将召开的人代会上力保周成林顺利当选县长。
想到这里,华中崇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在心里把刘世昌祖宗八代骂个底朝天,骂刘世昌过河拆桥,骂刘世昌阴险狡诈,为人不仗义,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对于现在这种人事布局和今天的结果,打死他他都不能接受。除了不能接受这样的人事布局之外,他还不能接受的就是刘世昌那种过河拆桥,把自己当成当小卒子出卖,当成跳梁小丑耍着玩的丑恶行为和无耻行径。
思之又思,慎之又慎,华中崇做出一个决定,从现在开始,他将不再按照刘世昌的路数出牌,不再对刘世昌言听计从,完全听任刘世昌的摆布,他准备按自己的路数出牌。既然你刘世昌不仁,就别怨我华中崇不义,就别怨我华中崇反脸不认人不买你的账。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刘世昌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前途,只关心如何稳住大局,而这个所谓的大局,首先在于保住他头上的乌纱帽,只有保住了位子,一切才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而对于自己这个县委副书记来说,不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甚至说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机会跃上龙门,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对于这样做的后果,华中崇早就做过推测,而且深信不疑。
和刘世昌相比,他没有刘世昌那样的心理负担,也不需要直接对市委和市人大常委会负责,即使周成林落选自己受点儿牵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话说回来,即便周成林顺利当选,但只要有反对票,人们自然会第一个联想到他,这种嫌疑想避也避不开。
相反,如果能被代表自发提名而当选,市委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而且这种“民意”更会令市委和所有人对自己另眼相看,刮目相待。
从走上政坛那一天起,他华中崇就抱定一个信念:官场就是商场,做官犹如做买卖,一笔生意,只要盈利大于成本,就值得去冒险。当然这次的风险要大得多,但成功之后带来的后续利润也要大得多。马克思有句名言,当利润率超过百分之三百时,商人们会把生命投进去做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