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骚动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人主张,继续让庄兴国做他们的代表,代表他们同县委县政府交涉,讨要集资款,讨要血汗钱。
有的人不同意,说政府一而再再而三失信于他们,政府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既然政府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交涉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直接去县政府示威,向县政府施压。
商讨间,河阳纸业集团大门口已经云集了几千人,有工人,有教师,有公务员,有基层干部,还有河阳纸业集团的在职职工。
这些职工,为集团出大力流大汗,但是,集团已经半年多没发工资给他们了。同样是在昨天晚上十点左右,他们或接到陌生人的电话,或收到陌生手机的短信,让他们今天早晨赶到集团大门口,和债券购买者一道去县政府请愿。
为了拿到血汗钱,他们遵循陌生人的指示,一早就起床来到了集团大门口,果然,大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的请愿者。黑鸦鸦的一大片,间或有一两声尖利的嘶吼透过嘈杂的人声从手提高音喇叭中传出来:“走,我们去县政府,我们去找周处长,让他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庄兴国尽最大努力想说服震怒的群众,但是群情激扬,根本不容许他做解释,再说,他一张嘴根本无法说服震怒的群众,他只好闭上嘴,躲到一旁,大家浩浩荡荡地向县政府赶去。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所以,周成林根本不曾想到。
早晨,周成林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往县政府赶去,远远的,他看见政府大院的大门口围满了人,愤怒的市民把大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而且人群中打出无数条横幅,横幅和上次大同小异,主要是“讨还我们的血汗钱!”、“政府做帮凶,欺骗老百姓!”、“非法融资,不得人心”等等,不过这次比上次又多出了几条,有“我们要吃饭,我们要薪金,我们要工作”、“保护工厂,人人有责”、“抓住经济诈骗犯景一郎,还我们血汗钱。”……
除了愤怒的市民,还有一名一身职业套装的女记者在人群中进进出出着,不时的把话筒伸到了市民面前。
一名男性摄相师在女记者后面紧紧地跟着,不时的调动角度,力图以最佳的角度来展现市民愤怒和激动。
见到记者,周成林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棘手性。
记者都好事,事情一旦惊动记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所以,他必须马上采取行动,消除影响。他下意识推挪动一下身子,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坐在他身后的梅景阳意识到周成林想做什么,急忙拉住周成林,道:“周处长,我们还是走后门吧。”
周成林摇摇头,道:“我们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人,不见阳光的事,为什么要走后门?”
梅景阳道:“周处长,你千万别生气,我是为您好,我感觉今天的事太蹊跷,你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就在这时候,从远处开来了几辆警车,车上下来几十名丨警丨察,开始维持起现场的秩序,并纷纷劝说围观者不要再在这里聚集。
有些围观的群众比较激动,嚷着要见周成林,让周成林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不然他们绝对不会就这样散去。当然也有些人是出于看热闹的心理,在丨警丨察到来后便已经离去。但总的来说,围观的人比之先前非但没有减少,相反增加了不少。他们没接到电话,也没收到短信,刚刚听人说的,纷纷赶了过来。
带队的警员见到劝阻不起什么效果,便口气强硬了起来:“你们这是在非法集会,已经影响到了县政府的日常办公。希望你们马上散去,不然将依据治安管理条例进行处罚!”
女记者听了,可就不乐意了!对着带头的说道:“尊敬的警官先生,我和我的同事正在行使合法的采访任务,而围观的群众也没有进行闹事等非法活动,而是合法地行使着宪法赋予给每个公民的正当权利。您这样说,有失偏颇!”
摄相机镜头很快就给带队的丨警丨察来了一个特写。
围观的群众见到弱不惊风的记者同志在为他们出头,受到了鼓舞,更是群情激涌。
丨警丨察和群众就这样僵持着。
带对的丨警丨察连忙给上级领导拨电话汇报现场的情况。
此时,群情激扬的市民对着办公楼发出悲壮的呐喊:“还我们集资款,还我们的血汗钱,还我们一个公道!”
看到市民群情激扬的样子,听到市民悲壮的呐喊,周成林知道,自己不出来是不行的,再说,光躲不是办法,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早晚有一天,他要和广大市民面对面的谈,所以,他推开车门,钻出车,向人群走去。
周成林刚一露面,就被人发现了,群情激扬的人群立刻把周成林围在了中间。
还没等周成林来得及开口,就有一个人率先冲周成林发难道:“周处长,上次,你在我们代表面前拍着胸脯做过保证,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帮我们把集资款要回来,现在景一郎跑了,河阳纸业即将破产,请问,你怎么给我们交代,我们集资款问谁要?”
接着,又有一个人近乎哀求地祈求周成林道:“周处长,河阳纸业集的那些钱,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您一定要想办法帮我们讨回来……”
“如果政府不管的话,我就死在县委大院门前。”一个人神情猥琐的中年人闪着狡黠的眼神威胁周成林道。
“你死了又怎样?反正景一郎已经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当初是政府强迫我们交的集资款,要不是政府干预,我们也不会交集资款,现在景一郎跑了,河阳纸业集团还在,即使河阳纸业破产了,县委县政府还在,县委县政府必须替河阳纸业买单,替景一郎买单,把我们的血汗钱还给我们。”另一个人接过那个人的话愤愤道。
“是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景一郎跑了,我们就找县委县政府讨说法,县委县政府如果不给我们合理的交代,我们就去市里,去省里,就是去中央,我们也一定要把我们的血汗钱讨回来。”
“还有我们,我们的工资怎么办?”河阳纸业的一个职工叫道。
“是啊,我们都半年多没发工资了。”河阳纸业的职工异口同声地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