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骁城对高韵锦的感情不深,可他一天都陪在薛永楼身边,看到薛家人和高柏煊伤心欲绝的样子,再想到高韵锦是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
世界上之后,他也觉得伤感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尤其是……
到现在,傅瑾城都没有任何表示。
“是吗?”
傅瑾城态度淡得傅骁城都要笑了,但他笑不出来。
“哥,她没有对不起你,她也不是你的仇人。”
就是一陌生人,听说起有人死了,旁人都会露出几许叹息来。
更何况,他们之间可不是什么陌生人,他们曾经同床共枕近十年。
“所以呢?”
傅骁城红了眼眶,沉默了半天后才说“没什么了,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嗯。”
傅瑾城应声了,随手便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林以熏睡得并不安稳。
时而清醒,时而入眠,清醒来的时候,感觉身边没人,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可想到高韵锦的死多少都会对傅瑾城造成一些冲击,他不回来睡觉,也能说得过去。
她便没多想。
第二天起床,她醒的比平常早一些,睡得不是很好,下楼时佣人还没准备好早餐,让她再等等。
林以熏应了一声后,左右看了眼,没见到傅瑾城,她心思一转,想上楼去找他,但见到茶几旁边有一份报道高韵锦的死的新闻,便被吸引了注意力,拿起报纸看了起来。刚拿起报纸,就听到楼上传来了脚步声,佣人和管家听到脚步声,站好想跟傅瑾城问好,但刚抬头,见到傅瑾城的时候,包括管家在内,都愣住了。
还是管家反应最快,“先生,早上好。”
其他佣人才反应过来,立刻低头叫人。
傅瑾城身穿着运动服,一如往常的往门口走去,林以熏这才抬头,笑着想跟他打招呼,但抬头的时候,笑容随即僵在了脸上,捏着报纸的手,无意识的用力掐紧了。
傅瑾城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正要离开,林以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半响后才艰难的开口,“瑾城,你……你的头发怎么了?”
傅瑾城脚步没停,但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管家和佣人,他们的脸色和林以熏竟然一致。
他摸了摸头发,没说什么,去跑步了。
佣人有些不解,问管家发生了什么事,管家站在那,半天没回答,回头看了眼林以熏,林以熏脸色难看得厉害,管家笑了笑,当没看到,呵斥了几句佣人,就去忙碌了。
林以熏脖颈青筋凸起,心底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
傅瑾城通常在八点前会跑完步回来,今天也不例外。
他跑完步回来后,佣人们虽然没问出什么来,但也不再偷偷的看傅瑾城了,傅瑾城正要上楼去换衣服,在沙发上等了四十分钟的林以熏就站了起来,“瑾城,你回来了?”
“嗯,有事?”
“我——”
林以熏的视线依旧落在傅瑾城的头上。
傅瑾城直接上楼去了。
他浑身快湿透了,他找了一身衣服,进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澡之后,才到隔壁的衣帽间去找上班的衣服。衣帽间门口不远的墙壁处,有一大块全身镜,傅瑾城进来的时候也没多看,但在他挑完衣服,路过全身镜子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停了脚步,看了眼镜子里面
的自己,立刻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和平常的自己,有哪里不一样。
头发。
他虽然四十多岁了,但一头浓密的头发却依旧乌黑,发质比小他二十岁的年轻人还要好。
但现在他这头浓密的头发,乌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头白发。
傅瑾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眼神流露出了许久不曾出现过的迷惘。
那眼神,仿佛镜子里的自己,并不是他,是他人伪造的。
此时,林以熏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瑾城……”
“什么事?”
“你的头发怎么……”
林以熏吞着唾液,还是开口了。
“不知道。”
“那——”
“吃早餐了吗?”傅瑾城扯开了话题。
林以熏摇头,傅瑾城说“那下楼一起去吃吧。”
林以熏被他带着走,一直到吃完了早饭,各自回去公司上班了,林以熏还没回过神来。
但傅瑾城却好像很有精神,刚上车,无视掉司机的视线,说“去发廊。”
司机连连应声。
当天早上,傅瑾城就去了发廊,刚坐下,就接到了覃竟叙的电话,他看着屏幕没接。
覃竟似乎有急事找他,他不接,他就一直打,傅瑾城最后,还是接了起来,覃竟率先开口,“你现在人在哪?”
“什么事?”
“我到g市来了。”
傅瑾城垂眸,“嗯”了一声,覃竟叙心情复杂,“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我有些事要忙,你找我怕是会浪费时间。”
“忙什么?”覃竟叙语气有些冲,“你现在人在哪?我听说师妹早上十点半下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在哪?”
“你来参加葬礼的?”
“对。”
不然,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那你忙。”
“你——”
覃竟叙就是傻子也听出来了,气得浑身发抖,“你不打算参?”
“不可以?”
“你觉得可以?”覃竟叙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觉得可以?”
傅瑾城没回答,覃竟叙就吼道“她为什么会死?她为什么会死?!你说她为什么会死?!!你说啊!!!”
他没等到傅瑾城回答,他也没等傅瑾城回答,他就继续吼道“你比谁都清楚,她因为你而死,她是被你害死的!
傅瑾城,我不管你对她还有没有爱,我已经不知道这个词是否在你的心里存在过,但是……她是被你害死的,你却连送她最后一程都不愿意,傅瑾城,你还是人吗?”
傅瑾城听着,没说话,但也没挂电话。覃竟叙自说自话的嗤笑“是了,你不是人,你怎么会是人呢?是人的话,血液肯定是温的,但你的血液是冷的,你根本不是人,如果你是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
他说了很多,傅瑾城都没回应,覃竟叙又嗤笑“我真傻,我当年竟然会傻得以为小锦会感动你,会焐热你的心。是,是你害了她没错,我也是罪魁祸首啊……”
覃竟叙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已经不想再说了,最后,挂了电话。
傅瑾城捏着手机,像是研究什么似的,看着镜子里一头白发的自己。
早上剪发的人不多,但发廊的工作人员很多,都是一些潮流的年轻人,发型都非常有特色,有特色得一般人是不会做的发型。
但他们都盯着傅瑾城看。
发型师来了后,觉得有些怪异,“先生您的发型,是找造型师特意做的吗?”
因为傅瑾城的头发,看上去不像是年少白发的类型。
傅瑾城还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发型师觉得有些怪异,因为傅瑾城一身烫贴整齐的西装,从皮鞋到脖子上的领带,无一不精致,再看他的气质,举止优雅之余,就是坐着,都有一股浑然天生的气势在,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他,年纪又不大,看上去才三十多,不到四十岁,怎么就弄这么一头白发呢?
虽说眼前这位客人白发依旧很好看,但他就是觉得不搭,有点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