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同时他上下打量六一一眼，看到六一紧紧捂住腹部的手以及几乎被鲜血染透的手套，他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很明显，六一不幸被子丨弹丨给咬到了。

“六一！”

何自臻看到这一幕也霎时间脸色大变，顾不上起身，直接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六一身旁，一把将六一揽在了怀里，颤声道，“你怎么样，坚持住啊！”

燕子和云舟两人同样神色一变，急忙凑到了跟前。

希蒙托夫和瓦基姆等人得知这边的情况后不由有些诧异，但神情没有太多的波动，尤其是瓦基姆，神色冷峻，好像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云舟，帮我撕开他腹部的衣服！”

林羽说着已经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并且示意云舟帮忙把六一伤口处的衣服撕开。

云舟答应一声，作势要伸手去撕六一腹部的衣服，但是六一突然一把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六一兄弟！”

林羽眉头一蹙，厉声道，“你做什么？！”

六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呼吸愈发的粗重，咽了咽唾沫，看了林羽一眼，满脸苦涩的笑了笑，喘息道，“何兄弟，不麻烦你了……我……我活不了了……”

“胡说！”

何自臻厉声骂道，“家荣在这，你绝不会有事，他是神医，绝世无双的神医！他一定能够医好你！”

“对，我一定能够医好你……”

林羽也用力咬了咬牙，低声说道。

六一轻轻摇了摇头，无力的松开按住腹部的手，艰难的笑了笑，轻声道，“肠子被打烂了……”

六一也听说过林羽医术无双，也听说过林羽着手成春，可是他知道，再厉害的医术也无法让烂掉的肠子复原。

他内心很清楚，自己的性命今天将永远的结束在这座小城，结束在这处他追随何自臻奉献了十几年青春的边境他乡。

林羽看着六一腹部汩汩往外涌着浓稠鲜血的血窟窿，只觉万箭攒心，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六一说的没错，从伤势来判断，他的肠子绝对已经被迸射进去的子丨弹丨搅烂。

别说林羽已经将剩下的最后两管止血生肌药膏用在了燕子身上，就算那两管药膏还在，也无法医治好六一。

虽然林羽内心不想接受，但却不得不接受，此时的六一，已经救无可救！

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没事，你会好的，你会好起来的！”

这时紧紧抱住六一的何自臻似乎还不想接受现实，突然一把按住了六一的伤口，抬起头，满脸希冀的望着林羽，低声道，“家荣，你能救活他的，是吧？”

林羽紧抿着嘴唇，眉宇间涌满了悲痛之情，没有回应。

“是……吧……”

何自臻再次轻声冲林羽问了一次，但这次他的声音陡然间小了许多，甚至按住六一伤口的手都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眼中的光芒也迅速暗淡下来，转而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

他已经从林羽的神情读懂了一切。

“何队长……能够……死在这片我奉献这么多年青春的土地上……我……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六一轻轻握住何自臻的手，艰难的往后抬头，望了何自臻一眼，声音低沉道，“我……我只求你和何兄弟能……能将那份属于我们国家的文件完好无损的带……带回去……不枉……我们这么多暗刺大队兄弟这……这么多年的付出和牺牲……我死也瞑……瞑目了……”

何自臻双眼赤红，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悲痛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份文件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能够追随您这……这么多年，是我的荣幸……”

六一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眼神也变得愈发迷离，声音逐渐微弱下来，喃喃道，“来……来世……我还……还做您的兵……”

话音一落，他覆在何自臻手背上的手滑落到一旁，脑袋轻轻一歪，闭上双眼缓缓停止了呼吸。

何自臻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六一，赤红的双眼中没有任何泪水，但却带着无尽的悲痛。

这些年来，他已经无数次经历过这种情形，他手下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可他没有变得麻木，反倒越来越敏感，越来越痛苦。

因为这都是他的家人，是他的手足兄弟！

失去至亲的痛苦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只会变得越发浓厚！

尤其是六一这种追随他十几年的老兵，对他而言更是剜心锥骨之痛，可是他却不敢任由这份情绪奔涌释放，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还有对六一以及所有死去兄弟的承诺要去履行！

所以最终何自臻缓缓将六一的尸体放到了地上，将自己身上轻薄的外套脱下来，盖到了六一的脸上，接着神色一凛，眼神冷峻道，“走，继续往上冲！”

说着他率先起身，朝着楼道口走去。

林羽和希蒙托夫等人微微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眼神惊诧，他们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安抚何自臻，让何自臻从悲痛的情绪中尽快脱离出来，继续执行任务，但没想到何自臻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坚韧刚强。

“走！”

林羽神色一正，冲燕子和云舟两人使了个眼色。

随着六一的牺牲，他们这边，便只剩下了四个人。

云舟将六一身上的匕首摸出来，紧紧的握在手中，用力的咬牙道，“俺要亲手杀死佐罗，为六一大哥报仇！”

“好，到时候手刃佐罗的机会让给你！”

林羽郑重点了点头，接着带着燕子和云舟快步追上了何自臻。

希蒙托夫和瓦基姆等人互相点点头，也立马快步跟了上去。

因为楼上的佐罗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冲进了办公楼，必然早在楼上做好了防备，所以何自臻往上走的时候速度很慢，脚步很轻，满眼警惕，格外谨慎。

“大家小心手雷！”

何自臻低声冲众人提醒道。

“何叔叔，我走在前面吧！”

林羽伸手拽住何自臻的胳膊，想要跟何自臻调换位置。

现在这种情境下，走在最前面是最危险的。

其实刚才林羽本想让希蒙托夫和瓦基姆等人走在前头，但是悲痛之下的何自臻率先冲进来楼道，这让林羽始料未及。

但此时也不好开口让希蒙托夫等人打头，所以林羽只好自己跟何自臻调换。

“没事，我走在前面就行！”

何自臻冲林羽摆了摆手，说道，“家荣，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么多年边境生涯，无数次凶险磨难、枪林弹雨，我都能存活下来，并不只是靠的运气！”

其实他已经感觉出来，林羽一直在小心护着他，他十分感动，但却又反过来为林羽担忧，在他内心始终认为，应该他挡在林羽前面，为林羽遮风挡雨！

听到何自臻如此自信的话语，林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作罢，但是仍旧紧紧的跟在何自臻的身后。

希蒙托夫和瓦基姆等人看着走在前面的何自臻和林羽两人暗自窃喜，特地放缓脚步，跟何自臻和林羽等人保持数米的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