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平静,平静得出奇,转身就往沙发那走,我在沙发上一张一张的撕照片,撕完就往垃圾桶里丢。好在这些都是没有过胶的普通照片纸,好撕得很。
程晧跟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他紧紧抿些嘴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机械一样的动作。
我很快撕完照片,又将那两张光碟掰成四块,扔进垃圾桶,然后才从沙发上站起来。
程晧立刻也站起来抱住我,他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燕子你别这样……”
我把脸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然后推了推他,说:“我没事,天太热了,我就是想去洗个澡!”
洗澡是借口,重阳节刚过,虽然秋老虎灼人,可屋子里一直开着空调。
但是这样的借口程晧不会拒绝,这两三天来我每天要洗无数次的澡,他不是不知道。他不想刺激我,所以我趁机无所顾忌。
可是这回出了点意外,程晧没有放手,他说:“你早上已经洗了两次了,已经很清爽了!”
不不不,他肯定误会了,我觉得自己全身还是粘粘腻腻的,难受得很。“你放开我!”我使劲推他,微有薄怒:“我就是要洗澡,阿晧你不要这么不讲道理!”
他不肯放手,却很温柔的说:“那我陪你一起洗!”
我很错愕,任凭程晧把我扯到洗手间里。
他关好门就松开我,转身走到浴缸那里放水、试水温。
我咬着嘴唇顿时有点尴尬,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他调好水温然后开始解自己衬衣的扣子,这才如梦方醒,转身就想开门出去。
我突然想起来,发生这样的事,程晧心里必然比我更难受,他一定责怪自己保护不了我,他一定痛恨自己给我带来这样的噩梦,他的愧疚和自责该有多沉?!
我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一手拉过他的手掌覆上我胸前,一手缓缓向下滑去,握住他仍然滚烫的欲望轻轻摩挲。
我努力想让自己不要去介意,我忘情地和程晧唇齿纠缠,最后任由他反客为主,开始主导这一场欢愉的沉沦。
背上传来墙壁的冰凉触感,我再次被他紧紧抵到墙边,他抬高我的腿,腰身一沉,滚烫的欲望便齐根没入我身体里。
被充实的感觉并没有令我沉醉,我反而因为他的入侵而浑身僵硬,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那些令我觉得屈辱的画面,我忍不住别过头避开他的亲吻,难以自抑的微微发抖。
他呼吸沉重,一言不发地停下动作缓缓退了出来,放下我的腿,再次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这才又将我抱住,双臂把我勒得紧紧的。
我靠在他身上,心里难受得仿佛被揪成一团似的,窒息一样的闷痛,良久才咬着牙低声挤出一句:“对不起……”
“傻瓜!”程晧低头又轻轻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语气低沉暗哑又温柔无比:“慢慢来,一辈子这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一时半会!”
一辈子是很长,然而时间永远只会不够用。而有些事,即便再不急,再不肯去面对,迟早也要去正视。
做午饭的时候,正在帮忙择菜的程晧突然问我:“要不,我们回W市吧?”
我摇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他,直视他的目光坚定不移,挺平静的说:“阿晧,我想见见陈漫如。”
程晧闻言脸色微变,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顿,挺不高兴地问:“你还想见她干什么?”
我口吻淡淡的:“不干什么,就想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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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完
我和陈漫如从学前班起同班,五年小学同窗,她从小家境极好,父亲一直是我们学校奖学金的赞助人,连我们校长都是她堂伯父。
读书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多少交情,一个是因为她家教极严,而且她家离学校近,几乎是和学校对门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我向来是别人不屑与我为伍的那类人。我们不亲近也不疏离,就是最最普通不过的同学关系。
初中以后就更加淡漠,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不同班级。不过我们老家地方小,基本所有小学同学都是邻居,基本上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是女生,路上遇到还是会亲亲热热的打招呼。
我缀学后就离家打工,期间跟她一直断联,一直到考会计证时我们重遇,我一边惊叹缘份的奇妙,一边对这份知根知底的友情百般珍视。
虽然真正交心的时日并不长,我却向来以近二十年的交情来论断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明白,也不理解,有什么样的原因足以令她这样对我!
程晧皱了皱眉,说:“你何必多此一举,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我不相信。”我打断他的话,“我和她从小相识,我真的不相信她会这样对我,也许她是万不得已呢?”她也许是有苦衷的呢?不问清楚,我心里总梗着一颗刺似的。
“有什么万不得已,还不都是为了钱!”程晧看起来很烦燥的样子。
我记得他对陈漫如向来没好感,便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坚持地告诉他:“不管怎么样,我想见她!”
“根本就找不到她!”程晧似是气极又不得不极度力忍耐,“我找过她,没找着,他们夫妻俩都好像离开Q市了。”
想想也是,程晧能找到我和司徒灿烂,肯定也就知道当时是陈漫如约的我,他怎么会不去查。
我“哦”了一声,突然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程晧迟疑了片刻,才又很严肃的说:“燕子,还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他目光有些闪烁,我料想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对现在的我而言,再没有什么更坏的事了,便神色淡淡的,偏着头看着他:“嗯?”
让程晧迟疑的事,其实就是当初设计朱振宇欠赌债的那件事。
没有什么设计赌局,骗朱振宇套信用卡赌钱再去借高利贷的事,完全是朱振宇自己烂赌,只是程晧为了留住我,找陈漫如配合着演了这样一出戏。他们俩都知道我重友情,甚至明白倘若我知道事情起因在我,就会自己揽下一切责任。
所以程晧此刻的心虚真不是没道理的,他们这样把我玩转在手心里,肯定怕我生气怪罪。
可是其实还有什么可怪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何况他是以爱之名,而陈漫如,正如程晧说的,都是为了钱。她和程晧合作,近二十万的债务就一笔勾消,也不至于真的和我反目成仇,算是两全之策。
记得从前看过一句话,原话已经不记得,但大意是说,这世间,最易凉薄的,不过人情。
下午程晧说有事出去一趟,让司徒灿过来陪我,我心里知道他是想去处理照片和光碟的事,也没追问。
也许有之前相处的经验,我和司徒灿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话可聊,但也不觉得尴尬。在同一间屋子里,我躲在卧室看我的电视,他在客厅玩他的手机,互不干涉。
四点多的时候手机里接到陈漫如发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我立即给她回拨过去,却被挂掉,再打,就变成关机。
我想了想,给她回了条短信:“如果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初中那会看《流星花园》,对这句话印象最为深刻。不是没关系,但是也没有那么要紧。
我想我是不怪陈漫如的,她只是让这一切来得更加顺利而已,程晧就算跟我寸步不离,也总会有令我落单的时候,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家里。
她其实也不容易,朱振宇不上进,她又怀着孩子,娘家那边为了之前朱振宇的事又跟她绝了来往。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难处,她不肯来向我说明。
看电视的心情是没有了,看了看时间,给程晧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沉声说:“我一会再给你回过去,现在还有点事。”
挂了电话,落寞地发了一会呆,跑出去问司徒灿:“司徒,你说程董事长,会不会是想要挟阿晧跟我分手?”
司徒灿面带微笑,说:“你放心,程少会有办法处理的。”
他再有办法,难道就玩得过他老谋深算的父亲吗?我不以为然,踱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想了想,还是问道:“要是没办法呢?”
司徒灿神色一怔,大概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这样问,半晌才讷讷地回答:“你不相信程少?”
我神色淡然地看着他,细声细气地答非所问:“如果查得到证据,他会不会同意报警?”
司徒灿没有说话,只是眉心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