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算稍稍安定了些，正想说还是过些天再来商议这个事，还没开口，程妈妈已经淡淡地说：“顾小姐，我们能否单独谈谈？”

程晧立刻紧紧握住我的手，神情戒备地看向他妈妈：“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谈？”

我有点懵，看了看程晧的样子又觉得他真是紧张过了头，程妈妈难道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我抿嘴微微一笑，想着程晧的在意显然不像是装的，心里又轻松了不少，手指稍稍使劲回握了程晧一下，然后朝程妈妈回答说：“当然！”

程晧有点不情愿，我摇头示意他放心，又朝他皱皱眉，他才不甘心地起身，走开前还特意说了句：“就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回来！”

真是孩子气！

程妈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瞥开一直跟着程晧背影的视线看向我，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顾小姐，事到今日，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们到底年轻，爱到深处想奉子成婚也情有可原，可顾小姐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样，对阿晧有什么好处？”

她抿了抿嘴，露出一丝苦笑：“阿晧他爸一直看好他和林佳的婚事，结果……也怪他和林佳无缘。可是姚静不同，她刚留学回国，她父亲与他爸又是八拜之交，所有的人对这件事的都乐见其成，他爸绝对不可能同意你们俩在一起的，难道你忍心让阿晧重新过回三年前一无所有的日子？”

心猛地一沉，不由自主就觉得想掉眼泪。我定定凝视着程妈妈，底气不足地说：“我们是真心相爱，不怕过一穷二白的日子。”

程妈妈缓缓摇了摇头，呵了口气说：“你们现在只管着情啊爱啊的，等活到我这把年纪了，才会知道所谓情爱根本靠不住。阿晧今日若是为了你跟这个家断绝关系出去，将来你们日子步步艰辛不说，非但孩子要跟着受罪，谁又能保证阿晧将来不会变心或者后悔今天的选择？”

我抿嘴不语，心里明白她说的都有道理，着实也不知道如何辩驳。

她语气幽幽地继续说：“儿子是我生的，我岂有不疼他的道理，他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们越不允许的，他偏越要去做。顾小姐，你也即将为人母亲，大概可以体谅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难处。”

“妈，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我对燕子的感情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只是为了惹你和我爸不高兴！”程晧不知道何时已经又上楼来了，他走过来挨着我坐下，紧紧握住我的手，像宣誓一样：“我是认真的！”

程妈妈看着他，眼睛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恼，沮丧地瞪了我们一眼，终于没好气地说：“户口本就放在我们房间右边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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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完。

程晧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抱着他妈妈嚷了句：“太好了，谢谢妈！”转身就兴冲冲地往他爸妈的房间里跑。三十出头的人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咬着嘴唇难掩欢喜地看着程妈妈，眼神里满是感激。

程妈妈叹了口气，站起来走进另一间房里去了。

程晧很快就拿着户口本出来，站在门口对我挤眉弄眼的，不停挥舞着手里的那本小本子。我提着包包朝他走过去，在快到楼梯口时站定，示意他去跟他妈妈道个别。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脸上满是极宠溺极欢喜的神情，朝着程妈妈进去的房间喊了句：“妈，那我们先走了！”

程妈妈没有回应，程晧不以为意，我却有点过意不去，虽然知道是矫情，却还是扭头说了句：“阿姨，我们先走了！”这才和程晧往楼下走。

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顿住了，程晧他父亲正好要上楼的样子，看到我们，眉一皱，再看到程晧手里的那本户口本，脸色立即就变得铁青，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迈上来，伸手就不容置疑的冲着程晧说：“拿来！”

程晧收起错愕，连同刚才还很高兴的表情，板着脸孔拉起我就想下楼。

想当然被程志鹏伸手拦住：“户口本留下！”他显然气极，脸涨得通红，语气里的威严更重了几分。

程晧不耐烦地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像挡在面前的不是自己的爸爸，而是什么仇人似的，冷冷地说：“等我用完了自然就会还回来！”

程志鹏扶在楼梯护栏上的手使力得指节都泛了白，他怒气冲冲地吼了句：“你这个逆子！”伸手就要去夺程晧手里的本子。

程晧一直小心翼翼地把我护在身后，没料到他父亲居然会亲自动手抢户口本，又怕不小心伤到老人家，便有些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我想劝程晧还是把户口本先还给他父亲，结果也不知道推搡之间是怎么弄的，我刚移动步子，脚下突然一个虚空，身体立刻失重地往楼梯上滑了下去，最后重重地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燕子！”

“天啊！”

耳旁随即响起程晧的厉吼和程妈妈的失声尖叫，我紧紧抓着楼梯护栏的支撑杆，只知道小腹处传来一阵阵抽痛，痛得我浑身几乎痉挛。

疼痛的身体很快就腾空而起，程晧将我打横抱起来，他紧紧环着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燕子，不怕，我们立刻去医院！”

我瘫在程晧怀里，死死咬着牙关忍住身上传来的痛楚，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滑进嘴角，涩涩的咸。

得到与失去，天堂和地狱，真的是仅有一步之遥。

我料不到这回会梦醒的这样快，只知道程晧惊慌失措将我抱出车厢时，我身下已隐约有血渗了出来。

体内的温热随着血腥味慢慢流失，最终冻结在医生的一声呵斥里：“不知道孕妇要小心吗，居然从楼梯上摔下来，都出血成这样了还妄想母子平安！”

我连最后一口气都提不上来，昏沉沉的坠入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