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欲纵身一跳的瞬间，死神正亲密的朝我热吻。突然，我身体一颤，听到了两记急促惶惶之声，带着祈求的哭腔。

“哥，你要做啥子。”

“我操。”

我眯开眼，刹那停住，邓子辰一脚踩死车，开门就汹涌而出，大跨步来到我身下，畏惧的指着我哆嗦道：“晓明，你千万不能干傻事啊，辰哥求你了，有什么事还想不开呢？”

“呜哇。”小妹急速奔跑，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却立马站起，嚎啕大哭道：“哥，哥哥，你不能跳啊，呜呜，你不要我了么，你不要爸爸妈妈了么？”

“你不能跳啊。”异口同声而出的声音，淹没着麻木的我，我咧开嘴不加理睬，视线一闪而过看向小妹，顿时心惊不已。

那年的小妹，十五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有些梦中倩影模样，那天的小妹，身着白裙，背负小书包，那红彤彤的脸蛋，与记忆中的赵倩，如出一辙。

她神态焦急，殷切呼唤，那声声哥哥，动情得就像某人平淡无几却别有韵味的涂涂。

生活就是如此，越平淡的越珍贵，越珍贵的越难忘，越难忘的越舍不得忘。

那一秒，如同有了幻觉，在我眼中，小妹根本就是赵倩。

“赵倩，你终于来了吗？”我看着小妹反复深情的呢喃。

那布满青春的二字，如同一道霹雳闪电，让我霎时清醒。我连连摇头放下脚步，任由邓子辰将我扶进房间，任由针头没入肌肤。在昏昏欲睡之时，我心满意足的微笑点点，因为我终于知道，如果我死了，赵倩一定会哭，就像眼前的邓子辰，就像眼前的小妹。

我缓缓耷拉起眼皮，埋头轻声道：“对不起，凡哥。”

“哼，对不起，我现在真他妈想抽死你。”

我没有答话，想起他们的担心内疚横生，却没有勇气抬头哪怕看上一眼，原来以为世间早已冷酷无情，温暖其实就藏在身边，只是没有用心感受罢了。

“我好饿啊凡哥。”我故说此话，点点化解尴尬气氛。

杨凡也不拆穿我，只是拍着我肩膀，哭笑不得道：“去你妈的。”

吃过晚饭，四人在坝子里闲逛，不远处一辆的士滚滚而来，带起烟尘弥漫，朝着我们飞奔疾驰。

我定眼一看，透过玻璃的副驾驶上，有一个神色匆匆的人儿，那是我朝思暮想的姑娘，赵倩。

紧张穿透身体，我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即将忐忑面对老师的惩罚，我求助的看向邓子辰杨凡，他们眼神复杂，同时拍着我肩膀道：“跳楼的事，我们无能为力，必须要告诉赵倩。”

我了然明白，关于吸毒，两厮断然没有告诉赵倩，这般甚好，这般甚好呀，好到感觉就像吃下了定心丸。

人这一生，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在落魄浪荡之时还故作潇洒，其实不是因为装逼，而是不愿他/她担心。

我长吁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面带微笑，最终不过一脸僵硬。

“涂涂，涂涂。”还是白裙，不变的书包，那个相伴七年的女人，和记忆里无数次的相见一样，带着热情，夹杂思念，任海枯石烂，只求今生拥抱。

我目光似火，张开手伫立原地，在熟悉的发香到来后，我紧紧的环抱起赵倩，环抱着这个我永世不想放手的老婆大人。

这刻，天地安静，唯有两颗年轻的心脏在跳动，即便沧海早已变桑田。

许久后，赵倩轻轻推开了我，右手旋即爬上我的脸颊，那么温柔，那么动情。

红线犹在，刺出酸甜苦辣，近在眼前的赵倩唇角发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只是她的双眼，红得让人心疼，她就这么一路从西昌哭过来的？我心间抽痛，酸楚得不是滋味。

赵倩蠕动巧嘴，含笑自语：“涂涂，你胡子好长。”

我看着憔悴的赵倩，咧嘴朝她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却仿似视而不见，兀自摸着我寸寸肌肤，最后停在胡茬上，幽怨摆头道：“我帮你刮好吗，涂涂？”。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苍白的脸早已梨花带雨。

破败的石凳上，赵倩手持剪刀，一丝不苟的给我刮起胡子，她一边剪，一边哭，修长细手摊开于下巴，接住那些烦世愁乱的黑毛。

“涂涂，你多久没刮过胡子了？”赵倩皱起眉头，不悦而说。

我痴傻的看着她，点点回答：“从你离开后，再未刮过。”

“呵呵。”赵倩摇着头，掀起丝丝秀发飘摇，哽咽道：“为什么不刮，我走的时候，不是叮嘱你要好好打理自己吗？”

我目光直视着她微微泛笑，一字一句道：“因为每一根胡子，都代表着我对你的思念，我想要看看它到底能长多长，我还想要等着你，亲手给它剪掉。”

赵倩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两声，讽刺道：“是你不要我的，如今又等着我回来，你不觉得很可笑么，涂晓明。”

“可笑么？”我鼻息一哼，想起分手后的颓败，心渐渐硬了起来，拍开赵倩的手，咧嘴反讽道：“也许，老子就是这么可笑。”

“涂晓明。”

果不其然，我的态度顺理成章激起了赵倩的怒火，在我想象当中，她应该横眉冷对，朝我大肆无理取闹，这次，她仍旧发火，却好像和从前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