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说:“怎么没有?张红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她不但是老员工了,也非常有管理能力,一定会胜任科长一职的。”
没想到,夏薇却撇了撇嘴:“她当科长?韩总不会同意的!”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
她轻蔑地说:“很久以前,她还算年轻漂亮吧。韩总只是想请她陪吃个饭,她都死活不去!就她这种不知道付出的女人,还想升职,等下辈子吧,哼!”
我心中不由一震!真是没想到,张红梅竟然宁愿近十年不升职,也绝不出卖色相!大约她平时的强势,也是因为郁闷吧。这样一想。我对一向没有好感的张红梅,不由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看到夏薇一脸坚决,我只好无奈的说:“可是,这个课长,总得有人来做啊。”
她微微一笑说:“这个,不用你担心。集团已经在台湾招聘了一个名叫卢一劲,的科长,下周就会来上班呢。”
我诧异的说:“公司虽然一直是‘台干当道’的局面。但工作方面,中干定位是以制造体系为主,行销、三发、财务等重要要部门则以台干为主的呀。装配部属于又苦又累的工作,台湾人一般是不屑做的吗?怎么先进了一个岳平峰,又要进一个卢一劲?”
她有些不耐烦了:“你是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事实上,公司的大多数资源,是属于台干的。所以,任何机会和平台,也都是属于台干的。就因为以前台湾人不想进入制造体系,所以这些部门,集团就要依赖陆干。事实上,集团并不相信陆干,所以,现在开始招一些台干渗透进来。”
我这才恍然大悟!
果然,不几天,卢一劲就进入硬盘车间做科长。这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并不像很多台干那样傲气,对大陆人也很有礼貌。只是,戴着眼镜的他,一说话就脸红,身上还明显带有学生的稚气,哪里像个课长的样子!
张红梅和徐会婷等人,虽然做这个毫无经验的小男生的下属,都很郁闷。但再怎么说,卢一雄是台干,对人也很礼貌。张红梅和徐会婷他们,只好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摆设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所以,上下司相处,倒还很融洽,这让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主板车间中去了!
既然从岳平峰他们嘴里掏不出什么实话来,我决定另辟蹊径!
我径直找到财务经理郭学军,客气地说:“郭生,我想看看主板车间当月的财务帐单。”
郭经理却眉头一皱,冷冷地说:“以前除了韩总每个月清查事业处财务收支外,没有任何人提过这个要求。”
我非常恭敬地说:“可是,公司有明文规定,装配部门经理,也有这个权利!”
他犹豫了一下,只好把当月帐单给了我。
我把财务报表放在办公桌上,接照编号,将每一个项目的订购单、送货单、入库单、领用单及银行付款凭证一项一项对照、核实、确实,甚至连一只签字笔都没有放过。
帐目做得严丝合缝,没有发现任何漏洞!有那么一刻,我认为自己错了,也许以FKS现有的机器设备和水平,主板良品率只能达到90%吧。
想到这里,我郁闷极了,只好将被自己翻乱的的帐单重新整理一下。没想到,却不小心将一张发票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想放回去,赫然发现,手中的这张发票,和最上面的一张发票是连号的!
我又仔细核对了一下两张发票开出的时间,竟然相差整整半个月!开票者是冠亚电器厂!
事实证明,我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当天下午,我心事重重地走进车间,看着那些BOM(物料清单)采购和非BOM采购,心里不由一阵阵发紧。BOM部分的采购,是用于生产产品所需的配件和原料,通常较大部分为消耗品;非BOM采购部分,则是指生产过程中需要的生产资料,包括设备、辅料等。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每一份采购单的背后,是否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内情呢?现在看来,答案是肯定的!
那么,我到底要不要一单一单地继续查下去呢?
正沉思间,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杨经理。”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岳平峰,这个年轻的台干,此时竟然没有高高昂起骄傲的头颅,竟然是笑咪咪地望着我,虽然一脸温和,但还算帅气的面容,仍然掩饰不住那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一个比我小七八岁的男孩,一个是我直属下属的科长,因为他出身于台湾,所以在FKS属于特权阶层,天生注定高我一等!
好在,在FKS多年,我己经习惯了这条明规则,所以,并没有任何的不满,而是用尽量礼貌的语气问:“哦,岳科长,有事吗?”
他神秘地说:“杨经理,今晚七点半,我想请你去吃粤菜,不知道杨经理是否可以赏光?”然后,说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名字。
经过夏薇的事情,我现在的神经已经十分敏感,听到“吃饭”两个字,马上联想到“鸿门宴”,我很想一口回拒,又不敢得罪他,便假装客气地推辞道:“不用你破费了。等月底发了工资,我一定请你们科全部人员去饭店吃一顿,好吗?”
没想到,他却不依不饶的说:“你一定要去,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我越发警惕起来:“什么事情?”
他却嘿嘿一笑说:“当然是好事了,你去了就知道了!”说完,再不管我是否答应,便扬长而去!
我郁闷极了!去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肯定有什么麻烦事在等着我;不去呢,又不好驳了岳平峰的面子,他可是个台干啊。虽然只是个科长,但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我的上司。最起码,他和那些台干高层同属特权阶层,倘若在某当权人物面前说我几句坏话,我可就完了啊!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贪官的个个都贪,他们所处的环境和位置,大概与我现在也是相同的。不同的是,操纵他们的,是既得利益者,现在操纵我的,则是注定高我一等的台干!
所以,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下班后,我回到住处,简单准备了一下,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忙忙地打了辆“的士”,准往约好的酒店。没成想,路上遇到堵车,我将近八点才赶到酒店。一进包间,看到岳平峰和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坐在里面,正有说有笑着。
看到我,岳平峰的脸色,立刻愠怒起来。
我顾不得理会那个肥头大耳家伙的来路,连忙道歉:“岳科长,不好意思,堵车了。”
岳平峰责怪的说:“怎么回事?杨经理,你整整晚了半个小时呢,我们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我歉然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却得理不让人的说:“是不是故意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结果是你迟到了!”
这哪里像下属对上司说的话,我有些生气了,但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只好半开玩笑说:“按照FKS那条潜规则:第一,上司永远是对的;第二,上司如果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没想到,他冷笑一声,扬起脸,傲然的说:“可是你忘记了,你是陆干,我是台干!这条潜规则,根本不适合你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