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道：“重型厂改造项目，我们将列入滨江市经济开发区建设的整体规划，一并加以解决，初步方案已经形成，我们正在进一步研究，等到方案成熟，我们会征求大家的意见。”

江帆讲完，和韩立功等职工代表商议，是不是能把人都散了，道路封闭了好几个小时，这道上的车都堵满了。

韩立功几个人一起帮着，把人都劝走，过了半个小时，这道路上才平静下来。

江帆站在夕阳下，人影被拉的很长，样子有些萧索。过了半天，他回过头，将身后已经没人了，只有陈浩然和韩立功几个人还在，他向陈浩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江帆看着陈浩然问道：“刚才的情景，你有什么感想？”

陈浩然肃然道：“感到害怕！”

江帆哦了一声：“为什么？”

陈浩然道：“我看到了人民的力量，被人民所抛弃难道不可怕吗？”

江帆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说的好啊！我们有时候离人民太远了。”

此时，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天际，天地间顿时昏暗起来，夜幕中透着几丝寒意。

韩立功走过来，说道：“麻烦江书记了，天不早了，您还是回去吧！”

江帆与韩立功等人一一握手说道：“职工们的工作，还要靠你们几位，重型厂的事，市里会尽快研究解决，这个绝不含糊，这次一定会给职工们一个交代。可是这需要时间，需要上下沟通，并非易事，也希望你们向职工们多解释一下，不要着急，不要激化矛盾。”

韩立功等人点头答应。江帆带着陈浩然刚要走，就见陈浩然的车回来，李凤英一家三口从车上下来。

江帆赶紧走过去，拉住李凤英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李凤英笑道：“真是太麻烦江书记了，去医院都检查了，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脑袋上擦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江帆点头道：“那就好！”他想了想道：“老人家，家里方便吗，我想去看看。”

李凤英一愣，然后笑了，为难道：“家里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那屋子挺破的，你去了，也没个地方坐啊！”

江帆道：“不碍事，就是过去看看。”

李凤英一家三口在前边带路，江帆、陈浩然和两人的司机在后边跟着，此时，听完全黑了下来，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进了一个污水横流的小胡。

这小胡两边到处是低矮的砖瓦土坯混合房，有些已经东倒西歪，窗户都是又窄又小，看起来已经很有年头了，只是一眼望去，这些屋子都属于危险建筑，根本不适合住人。

一行人大概在胡同里穿行了一百多米，在一处门前站下，这就是李凤英的家。

李凤英的儿媳打开门，让他们进去。尽管门里亮着灯，但仍然显得很昏暗。江帆一脚踏下去，险些被高低不平的地面绊了一跤，陈浩然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李凤英嘱咐道：“江书记，小心，这道不平，别崴了脚！”

江帆他们提心吊胆地穿过走廊，等走进里边你的卧室一看，不觉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作为重型厂曾经的厂领导，竟然住的这么简陋。

明天是星期天，停更一天。

虽然屋子里亮着灯，但由于灯泡的瓦数小，窗户又窄，屋子里还是显得昏暗暗的，让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大一点的屋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做作业，看见有外人进来，紧张地抬起头看着他们。

刘凤英道：“这是我的小孙女。小学二年级了。”

另一个小一点的屋里，刘凤英的老伴瘫痪在床上，屋里进不了两个人就满了。

刘凤英让小孙女去小屋陪着爷爷，把众人让到大屋里。大屋里是刘凤英儿子一家三口的卧室。

让江帆和陈浩然坐下，刘家儿媳端上水来。几个人不住地打量着这一家人的生活空间，这就是一个普通市民的生活？好像也不太像，似乎连一般的普通市民的条件都不如。

江帆道：“刘大姐，你家这房子？”

刘凤英道：“这是我租的。原先的老房子被被拆了，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向买个新楼，没想到......”她说着眼圈已经红了，接着道：“儿子，儿媳都在重型厂上班，工厂停产了，他们也下岗了，在外边打工，赚不了几个钱，小孙女上学又要花钱，我老伴这又瘫痪了，家里就靠我的那点退休金，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出去卖个馒头，赚几个零花钱。”

江帆神色黯然，他没想到下岗工人过的这么苦，这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的工作做的还是不够细致，没有把老百姓的难处想到位。国有企业的改革不能关了停了就算完事，职工的安置才是重头。”

江帆道：“在职工中，像您这样的家庭情况的人多吗？”

刘凤英道：“多，太多了，我家还算是能将就过的。还有很多人家都过不下去了，主要是没有房子。这些下岗工人一没技术，二没资金，什么也干不了，给人打工赚的太少，勉强交上房租，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如果生了病，那可就糟了，根本没钱去治。”

江帆已经坐不住了，他伸手摸了摸衣兜，发现衣兜了除了一盒烟，一点现金都没有。

他的司机伸过头来，问道：“江书记，你要什么？”

江帆：“你带钱了吗？借我一点。”

司机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递过去，说道：“就这一点现金了。”

江帆把钱递给刘凤英，说道：“刘大姐，这点钱，你收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凤英连忙摆手：“这可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

江帆把钱塞进刘凤英的手里，恳求道：“刘大姐，这个钱你收了吧，回头给你的小孙女买个好一点台灯，孩子在这么暗的屋里学习不行，把眼睛都累坏了。”

大家一起劝说，刘凤英才勉强把钱收下，连连表示感谢。

这时，陈浩然的司机不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已经从外边回来，手里拎着两袋大米，两桶豆油，放到了刘家的厨房。

江帆看在眼里，心中高兴，向陈浩然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刘大姐放心，关于重型厂改造的事，市里已经有了初步方案，我们尽快落实，我看明年这个时候，争取让大家住进新屋子。”

刘凤英笑的很开心，说道：“这样可太好了，我们都盼了十年了，终于算是有盼头了。”

一行人走出来，踏着夜色走出胡同，来到大道上，这才都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这个地方他们只是待了一会就觉得憋得慌，真不知道这些普通百姓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年，三年，五年，十年，漫漫岁月啊！

似乎这一次经历，坚定了江帆迅速解决重型厂问题的决心，他嘱咐陈浩然，认真做好方案，说实在话，市财政不可能拨出钱来去建新的小区，但是市里也不会让开发商吃亏，相关的政策会倾斜，可以用土地进行折价交换。

“不行，我不同意！”听完陈浩然的说完为重型厂职工建设新小区的方案，佟安若立刻就表示了反对意见。“我真不明白，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要干，明摆着根本就不赚钱，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弄不好还会赔钱，咱们折腾了一年的项目，到头来就为了赔钱，开玩笑！”

胡国强的反映比较平静，但也和佟安若的意见差不多，表示对这个项目没兴趣，明摆着没有利润的项目，又何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