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散发着难闻的药水味道，令人闻之很难受，所有人都不愿意亲近这里的环境，张清扬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站在这里，总感觉心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面对生命有一种无力感。他的面前突然闪现出一道黑光，随后又是一白，他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陈雅。
“你为什么总是受伤！”张清扬紧紧握着她的手，满脸的痛苦“小雅啊，你千万不要有事，我求你了，你要有事我……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陈雅的嘴唇动了动，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醒了吗？真的醒了？”张清扬激动起来，伸手放在她的额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抚摸。
“小雅，我求你了……说句话好吗？”张清扬都快哭了，望着面前这张苍白的脸，回想着两人这十多年来的夫妻情份，他心中充满了悔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对她的关爱太少了，似乎都是她在付出、容忍，而自己为她做了什么？
张清扬抬手擦了擦眼角，低下头，轻轻吻在了她的嘴上。动了？真的动了吗？他分明感觉陈雅的嘴唇在回应，他欣喜地抬起头，看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雅，你怎么样了？”张清扬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死了吗？”陈雅轻声问道，眼神无助地望着四周雪白的墙壁。
“你没死，你还活着，你看……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好的……”
“他们安全撤出了吗？完全胜利了吗？”
“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你们完全胜利了，还拿到了很多证据！”张清扬激动地摩挲着她的脸“宝贝，你快点好起来啊……”
“嗯……”陈雅点点头，“清扬，你哭了？”
“没……我没有……”张清扬红着眼睛摇摇头。
“不，你哭了……”
“嗯，我哭了……”张清扬点点头，“我害怕你有事，害怕你醒不过来，我……”
“我死了，还有梦婷，还有子婷、小玉，她们都可以陪你。”
“不！”张清扬大声喊道“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你是无法替代的，你是我的唯一，懂吗？”
“你要好好对她们，知道吗？”
“你胡说什么呢！你一定要活着，认真养伤，等退休了……我们还要生活在一起！”
“清扬，我……我没有力气，好痛啊……是不是快死了？”陈雅的声音越来越缥缈，眼神也涣散了。
“不许乱说话，你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张清扬紧紧握着她的手，心越来越空，难道她有不良反应了吗？
“清扬……”陈雅轻轻地唤道“你听我说，一定好好对她们，她们都很好……”
“不许这么说，小雅，你是我老婆，懂不懂？我是你的丈夫！”
“清扬，能够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我想要的都得到了，可惜啊……等不到你给我授衔了，那一天……我等不到了……”
“你可以的，你完全可以的！”张清扬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目光也越来越涣散。
“清扬，很高兴能认识你，我……我想告诉你，我……我很爱你……”陈雅的嘴边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是那么的凄美。
“我也爱你，陈雅，别忘了我们的誓言，我们要一起退休，你不记得了吗？”
“清扬，我……我等不了，你好好的……和她们在一起。”
“不，我要你陪我，你不能离开我，陈雅，没有你……我没法活下去了。”
“清扬，我……我好累啊，我……我想睡觉……”
“不许睡觉，不要……不要啊……”
在张清扬的呼喊声中，陈雅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轻轻地抬手放在她的鼻孔处，再也感受不到呼吸了。
“啊……”张清扬嘴中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抱着她的身体拼命摇晃着，“来人……快来人，快来人啊……”
“砰……”张清扬只觉得头部一痛，眼前的一切消失了，病房、陈雅……完全消失了。
“小雅……”张清扬不明白小雅怎么会没有了呢，他左顾右盼，一脸的茫然。眼前是医院的走廊，他的面前就是手术室，上面的灯还亮着。而他就靠在墙边，脑子重重地撞在墙上。
“幻觉？做梦？”他捏了捏头，又揉了揉眼睛，确认手术还没有结束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或许是太过疲劳和担心了，竟然在恍惚间出现了幻觉。他不敢去想刚才的画面，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
张清扬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口。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像心脏被刀子狠狠地扎了进去，这是一种无法诉说的痛，他恨不得躺在手术室的是自己。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陈雅的受伤位置很敏感，稍有不慎就会大出血，手术进展得非常慢。整整过去五个小时，傍晚时分主刀医生才满脸疲惫地走出来。跟在他后面护士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枚超长弹头，沾满了鲜血……
“白院长……”张清扬哽咽着扑过来，随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怔怔地盯着主刀的院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得到不是想要的答案。
“还好，终于取出来了……”白院长从身后接过托盘，盯着上面的弹头说“这种弹头破坏力惊人，要不是她体质优于常人，恐怕……”
“她现在怎么样？”
“能不能醒过来……全靠陈将军的造化了，”白院长叹息一声“手术不算难，但是伤势太严重，由于失血太多，神经略有受损，她现在还不能醒来。”
“那……那要多久能醒来？”张清扬并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走廊的尽头，郑一波、飞虎正在跑来。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或许一天，或许两天，我相信她会醒来的，但是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告诉您……要做好做坏的打算……”
“你他妈的放屁，你说什么？”飞虎听到白院长的话，疯了一样扑上来，双手揪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飞虎，你冷静点！”郑一波吓了一跳，赶紧拉住飞虎，却无法把他推开。
张清扬神情呆滞，拉住飞虎的手臂说“飞虎，她会醒来的，我相信她，快放手，白院长已经做了该做的！”
飞虎冷静下来，恨恨地看向白院长，随后一拳砸在墙壁上面，愤怒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白院长无奈地摇摇头，他并没有怪飞虎，他也是一位军人，明白飞虎的感受。
“白院长，谢谢您。”张清扬紧紧握住他的手。
“张书记，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白院长满脸的惋惜，“你可以进去陪陪她，或许她能听到你的声音。”
“谢谢！”张清扬面向所有医护人员鞠了一躬，说道“你们去休息吧。”
白院长疲惫地离开了，一脸惋惜。
“哎！”飞虎捶胸顿足，用头撞击着门框。
“飞虎，你不要这样，”张清扬把他拉开，盯着他的眼睛说“作为一名军人，任务的成功比什么都重要，你们已经做到了，她的受伤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一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