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的眼神有些失望。

当天晚，在龙华酒店的小包厢内，张清扬见到了最近被热捧的新锐女作者东小北。都说如其人，张清扬透过字的成熟与凝练，感觉她肯定是一位知性熟女。正因为有这种猜测，他特意把王云杉请了出来，想让她帮忙陪客。当然，请王云杉出马，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是避嫌。

然而，当张清扬走进包厢，望着面前这位二十岁刚出头正在玩苹果手机的黄发少女时，大跌眼镜，他无法将面前这位“小太妹”同心目知性、成熟的东小北结合在一起。他甚至茫然地回头看向孙勉，皱眉道：“小孙，是不是走错了？”

“省长，这个……”孙勉一时间有些尴尬，还不等他回答，见坐在餐桌边的“小太妹”站了起来，唰地一下将手伸出来，像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似的，主动回答道：“张省长您好，我是东小北，怎么……让您失望了？”

“呃……你好。”张清扬大囧，连忙握住她的手，多少显得有些仓促地说：“不是失望，而是有些意外。”

“意外？”东小北闪了闪粘了美瞳的大眼睛，笑道：“是不是长得太难看了？”

“不……不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那个……呵呵，我以为你最少也要三十五岁。”张清扬在东小北的逼视下，越发尴尬了，他可很少碰到此种情况。

“三十五岁啊？”东小北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显得无地自容地说：“不是吧，难道我在省长心是一个老女人？”

“呃……”张清扬有点无法接受这丫头的思维了，她真的是那位睿智、犀利的东小北吗？

而与此同时，张清扬身后的王云杉不由得有些恼怒，自己有那么老吗？王云杉心里不满，不好发作，只好说道：“省长，您先请坐吧。”

张清扬点点头，坐在了主位。东小北看向说话的王云杉，下打量了几眼，笑道：“这位是谁啊？省长……您的老婆吗？”

“呃……”张清扬同王云杉面面相怯，堂堂的双林省政府的强权人物，却被一个小丫头逼得无话可说。

孙勉的后背已经出汗了，他暗暗后悔同意省长与这个小丫头见面了。孙勉前一步，说道：“东小姐，这位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办公厅王主任。”

“哦……”东小北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不可思议地笑道：“原来省长身边还有一位美女秘书长啊，幸会幸会……”说着，向王云杉伸手道：“王主任，您好！”

“你好。”王云杉面无表情地说道，和这样的小姑娘没有半句共同语言。

“坐，大家都坐吧，东小姐，你也坐。”

“孙秘书，不要叫我东小姐，你们叫我小北好喽！”东小北无奈地皱着眉头：“东小北……好土哦……”

“哦，好的。”孙勉低头擦汗，对张清扬说：“省长，可以菜了吗？”

张清扬点点头，孙勉出去安排了。

包厢里只剩下三人，东小北的目光落在了王云杉的身，好地问道：“王主任，你的皮肤真好，平时都怎么保养的？”

“早晚洗脸。”王云杉冷冰冰地回答，对这个“小太妹”没有半分好感。

“我看你挺年轻的啊，省政府办主任……那是厅级干部吧？”

“嗯，我……是你说的老女人！”王云杉干脆低头喝茶，不愿再和她说一句话。

“谁说的啊，王主任看起来一点也不老，也三十多岁吧。”东小北淡淡地说道。

“咳咳……”正在喝茶的王云杉差点将口的茶吐出来，自己是三十多岁，可是这话从东小北的嘴说出来，怎么那么难听？

张清扬无语地看向东小北，也有些后悔和她见面了，和这样喜欢八卦的小丫头谈话，能谈出什么样的结果？张清扬下打量着东小北，想看出她的不同来。可是面前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个作家，长发挑染成了黄色，穿着波西米亚长裙，更显得她身材高挑了。下身长裙及地，一对玉足穿着一双张清扬不知道什么风格的鞋子——更像是拖鞋。

经过仔细的打量，张清扬不得不承认，东小北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整体来看，这个有点小资，有点混世的少女还是很惹眼。

“省长，您在看我吗？怎么样……让您失望没有？”东小北发现张清扬下打量着自己，摆出一幅天真可爱的表情，还有意拉了拉裙摆。

“呃……小北，”张清扬叫出这两个字时，感觉很古怪，他定了定神，问道：“你是一位作家？”

“什么作家啊，那么回事吧，有时候在发点VIP而已，收三分钱还挨骂呢！哦，对了，我平时喜欢写一些杂论发表在报纸。”

张清扬点点头，说：“那篇讨论平城第一化工事件的章出自你的手？”

“没错，我知道……您找我是为了那篇章。”谈起正事，东小北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张清扬这才舒服多了，笑道：“章写得很好，是有些偏激，我找你没有别的意思，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同你谈谈第一化工集团的股份改制。”

“您这算是倾听民意？”

“你可以这样认为，当然……我只是想同你以朋友的身份谈一谈，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

“以朋友的身份？”东小北为难地眨了眨眼睛，摇头道：“这有点难度吧？”

“小北，你什么意思？”王云杉听到她不把省长放在眼里，便出言问道。

“我没什么意思，省长，我和你是两代人，代沟太深了，不好谈吧？”

张清扬盯着东小北的眼睛，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们之间是有代沟，但仍然可以谈，拿你写的评论来说，我可以理解。”

“真的？”东小北兴奋不已。

“嗯，”张清扬忽然感觉到了东小北的紧张，在那一刹那他然想到，也许东小北表面的一切都经过了伪装，她的内心世界并不像表面那么无所谓。张清扬必竟是省长，无形会给人带来一定的压迫感。东小北也是正常人，她为了能够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同省长谈话，掩饰她的真正性格是一种不错的办法。

服务员将菜来了，孙勉站到张清扬的身后。张清扬示意大家动筷，东小北没有给领导敬酒的意思。

张清扬放下筷子拿出报纸，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国企改革没有任何的好处？”

“以现状来看，有什么好处？工人下岗失业，国有资产流失，所谓的国有资产……它属于我们每个人，可是最终却落到了资本家寡头的手里！”

“寡头？”张清扬摇摇头，“小北，你这么说是不对的，国企改革暂时性损害一些工人的利益是计划的，只不过有时候因为具体实施对职工考虑不周，才造成了职工的不满。可是总的来说，国企改革与寡头主义是不同的。”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东小北望着张清扬的眼睛，没有半点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