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扬清咳一声，终于开口说话了，整个辩论他一言未发，但却已经占据了风。他扫视一圈，面向大家说：“我们领导干部的工作性质是赌徒，不能动不动可以打赌不会发生什么什么情况，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有规范可言吗？我们的工作原责还要不要了？当然，邓书记考虑到平城干部的情绪，这点也是有道理的，但是批评是必须要的，而且要严厉批评。处分的目的不是处分，而是以儆效尤，让其它地市的干部警觉起来，认真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我觉得处分前可以先同平城方面通通气嘛，可以将省委的原则讲清楚，处分归分处，通报归通报，反面典型也好，正面典型也罢，这并不会成为他们今后升的障碍或者资本，只要他们知耻后勇将今后的工作干好，不还是一样可以得到提升进步？”

说到这里，张清扬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脸色了温和下来，好久没有和人斗过嘴了，恐怕像今后这种斗嘴的机会越来越多。他看向马元宏，又接着说道：“元宏部长是从平城走出来的干部，他对平城的感情很深，但是他并没有替平城干部说话，这一点值得钦佩。我想问问元宏部长的意见，他不但是平城的老领导，又是省委组织部长，在这件事非常有发言权，我尊重元宏部长的意见。马书记，您认为呢？”

“嗯，我同意省长的意见，元宏，你是管干部的，谈谈吧。”马华微微颔首。

马元宏看了眼张清扬，嘴里有些苦涩，心想张清扬最终还是没有放过自己，硬把自己拉了出来。张清扬这席话讲得相当有官场智慧和艺术，仿佛是一位纵横官场的老狐狸。现在会场内的氛围明明已经一边倒，邓志飞完全丢掉了气势，张清扬抓住机会将不想发言的马元宏硬是给拉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真是一箭双雕。一来，会让邓志飞对马元宏更加不满，甚至和自己的亲密伙伴产生裂痕，必竟刚才马元宏在邓志飞无数次的暗示下也没有开口，现在确被张清扬给逼了出来，这无疑令邓志飞难堪；二来，马元宏身为组织部长，身为平城市的老领导，在警方的证据面前，无法再替平城班子说话，也无法声援邓志飞，他既使不作任何的表态，其实也是一种默认张清扬意见的态度。他不但得罪了邓志飞，也伤了平城干部的心，最重要的还是亲口承认失败，这种滋味又怎么会不苦涩？

马元宏声音淡淡地说道：“刚才邓书记与张省长的意见都有道理，我觉得还是要一分为二，处分自然不可能必免，但也要考虑到平城干部的情绪，在批评的同时也要给他们鼓劲，只有这样才能起到处分的作用。通报批评可以有，但不要提出反面典型了，这种提法太过严厉。另外，要让平城班子对自己的干部队伍进行一次内查，免得再有像鲁志强这样的人坏了一锅好汤！”

张清扬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也许是马元宏唯一能够发表的意见了。马华马表态道：“那这样，按元宏的意见办吧，具体勾通由元宏负责。”

张清扬恍然大悟，他明白马华之前为何没有表态了，原来他一直在看着风向，或者说等待着一个契机的产生。马华早在会前同意了张清扬要竖立平城这个反面典型的意见，会自然不好亲口反驳，但是他又不想如此顺利的通过，便一直等着邓志飞与他们的辩驳，想看看最后到底是哪一方胜利，如果邓志飞取得胜利，那更好了，他可以明正言顺的反对张清扬的提议。但最终迹没有发生。邓志飞势单力薄，在马家军和立派没发言的情况下，已然输给了张清扬。那么马华不得不支持张清扬的意见，但他仍然不想马开口，那样会更加令邓志飞不满。所以他等待着一个机会，希望有个己方的人过渡一下，现在马元宏完成了这个角色，马华也顺手推舟发了言，这样两不得罪。

当然，在这次的争论，马华心里对马元宏，以及省委秘书长、宣传部长有些不满。他原本打算自己不开口，让他们帮助邓志飞，可是这些人习惯了把马华的话当成风向标，他不表态，没有摸清他的路数，也不好表态。马华更不满的还有江平市委书记姜定康，姜定康虽然是外来户，属于立派，但自从张清扬到来后，已经有靠向马家军的意图，马华心里盘算着如果姜定康在会立刻表态支持邓志飞，完全可以当成是他投向自己的投名状，今后也能够完全信任他了。可是姜定康的沉默很令他失望，这表明姜定康仍然不会冒然地表态站在任何一方。

通过这次会议，马华完全有理由担心，自从张清扬到来并且成功当选省长后，省委常委会的局势对他而言并不乐观。

第1424章 耻大辱

张清扬没来之前，像孙常青、秦朝勇、田立民这几位往往是常委会的看客，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很少参与什么争论，马家军说什么是什么，而江平市委书记姜定康、省军区政委孟浩林更是完全支持马家军的意见。可现在到好，不但孙常青这些双林省的老派人物完全倒向了张清扬，连孟浩林与姜定康也不再轻易表态，姜定康当然是为了将来考虑，而孟浩林应该是考虑到了张清扬的军方背景，陈总长将来很有可能是军的真正领导，孟浩林既使与马华的私交再好，又怎么会无所顾及的得罪将来军老大的乘龙快婿？

马华脸挂着笑容，心里深感张清扬的力量之大，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马华感觉到了在双林省执政以来的最大危机，他知道如果任由张清扬继续发展下去，结果将会变得可怕，也许正如邓志飞之前多次的提醒，他应该做点什么了…………

邓志飞低着头，再也不看任何人，马华与马元宏的表态深深地伤害了他单纯却并不幼小的心灵。虽然最后张清扬也不再坚持竖立平城这个反面典型，但是邓志飞的败北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邓志飞在气恼的同时更多的是郁闷：虽说他与平城市委书记陶思民关系好，但平城市的大部分干部都与马元宏亲密，他为了一个与自己不太相关的领导集体与张清扬争论，却没有得到马元宏的支持，这简直是耻大辱。他的自尊心平城的干部受到的伤害更加严重。

平城市领导班子的处理结果出台后，接下来秦朝勇向常委会汇报了国企改革准备工作的进展，有了之前省委的吹风，下面各市对于国企改革不敢怠慢，总的来说效果很明鲜，大多配合工作。秦朝勇讲完，看向邓志飞说：“下面请邓书记谈谈监督工作吧。”

“我没什么要谈的，一切顺利。”邓志飞低着头，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真有点像一个和谁赌气的孩子。

“既然这样，天色不早了，今天的会议开到这里吧。志飞，你去我办公室，有件事我们商量一下。”马华看到邓志飞受到伤害，自然要安慰一翻。

“马书记，改天吧，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散会了吧？那我先走了。”邓志飞抛下一句话，没有再看任何人，在大家惊讶的目光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瞧着他落寞的背影，仿佛是一位争宠失败的小三。他这个失败者不但没有得到大家的同情，相反却让大家的脸露出了几许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