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勉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又听到张清扬补一句：“最近没有什么大的工作，我们要抓紧。”

孙勉明白，张清扬这是说最近几天要出发。孙勉来到隔壁，正想着要如何与张建涛商量呢，没想到张建涛已经来了，直接走进了张清扬的办公室。不出十分钟，张建涛来到他办公室，坐下说：“我们商量一下张省长的出行路线。”

孙勉顿时明白了，张清扬刚才趁着张建涛去汇报工作的时候，把要下去调研的事情说了。而领导先和自己说，这表明在他和张建涛之间，更信任他。张清扬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孙勉，他最信任的人是他。孙勉有点感动，起身为张建涛泡了茶。

张建涛瞄了一眼茶，正色道：“省长的意思很急，正好这几天没空，我看后天下去吧，因为明天我要参加朝韩的第二次会谈，这件事很重要。”张建涛说完，伸手摸了下微秃的头顶，说道：“政府这一摊子的事情杂啊！”

“秘书长日理万机，真是辛苦。”孙勉恰当地补一句。

“小孙不错，进入状态很快嘛，呵呵……”张建涛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我看第一站安排在松江市，松江是江平市的依托，又是全省老工业基地。省长不是要搞老国企改革嘛，应该去松江看看，松江的老国企有几百家啊！在那里住一晚，然后第二站向北去平城市，同样住一晚，第三站转道向南去辽河市，再从辽河返回江平，正好全省绕了小半圈。随行人员……”

孙勉一边记着，心里一边盘算，张清扬明明说要先去辽河的，张建涛怎么还做了这种安排？唯一的解释是张清扬只对张建涛说了要到下面走走，没说具体位置，而是全部让秘书长来安排。孙勉盘算着张清扬这是何用意，他又不是不知道松江市是老工业基地，在全省地市也很重要，可他偏生绕过松江而不打算去，结果又没对秘书长说，这难道是对张建涛的试探？可是领导试探的目的是什么呢？

孙勉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要不要提醒一下秘书长张清扬的意图，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要谨言慎行。记完张建涛的话，孙勉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出入后，张建涛起身道：“你再向张省长汇报一下，我先去韩国代表团那边走一趟，有事情联系我，我可能下午回来。如果省长没意见，按这个安排来办，随行人员我来联络。”

跟随人员张建涛已经安排好了，都记在孙勉的本子。孙勉对这些人都不是很了解，点头答应下来。送走张建涛，孙勉又来到张清扬办公室进行汇报。

张清扬批阅了几份件，又起身站在地图前打量着。孙勉很好张清扬怎么这几天突然对地图感兴趣了。孙勉也没有多问，只是说：“我已经和秘书长把行程路线安排好了，向您汇报一下。”

“说吧。”张清扬头也没抬，还是拿着放大镜盯着地图。

孙勉汇报道：“秘书长的安排，后天出行，第一站是松江市，当晚住一夜，然后再去辽河……”

“松江市？”张清扬的手在地图停住了，回头望向孙勉，问道：“为什么是松江？”松江与辽河位于江平市一南一北，完全是两个方向。

“秘书长说松江是全省的老工业基地，地位不同，他说您要搞老国企改革，所以希望您能去看看。”孙勉知道张清扬对这个安排不满意了，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张清扬扭回身体，又问道：“第二站是哪？”

“继续向北去平城市，第三站是辽河，然后从辽河返回江平，总共需要四天时间。”

“绕了一个大圈子啊！”张清扬微微一笑。

孙勉心想张建涛说在全省绕了小半圈，而张清扬却说绕了一个大圈，两人所处的角度不同，看问题也皆然相反了。孙勉现在没能理张清扬的意图，不敢多说话。

张清扬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突然问道：“孙勉，你告没告诉秘书长我要去辽河？”

“没有。”孙勉回答这话时有些担忧，心想难道领导先把底交给自己，是希望自己和张建涛沟通？如果是这样，那他可完全领会错意思了。

张清扬没有怪他，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把这个安排留下，我要研究一下。”

孙勉仍然不知道张清扬想干什么，只好把自己所记下的内容交给了张清扬，然后走回自己办公室。张清扬接过孙勉的笔记，坐在办公桌前看了看，嘴角露出一声冷笑，他想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同时他也发现，孙勉自己想象还要聪明，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秘书人才。张清扬简单的布下一个局，没想到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一下子让他发现了点意外的事情。

张清扬要去辽河，他虽然没说，但是他相信张建涛不会不明白他要下去看看的真正含意。双林省任何人都明白张清扬是在辽河发的家，他当年把全省一个默默无闻的地市打造成了双林省的第一经济强市，更被国际社会称为华夏东北的香港，东北的明珠。这是辽河在经济的地位，而在政治，辽河的地位也不是其它地市能够拟的。直到现在，辽河的干部有时候都不太听省委的招呼，连省城江平市的干部在辽河面前，都没有什么骄傲的资本。

辽河对于张清扬有着十分特别的含意，他现在成为了双林省的省长，说要下去看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明白他肯定第一站选择去辽河。然而张建涛的这个安排却把辽河安排在了最后，而把双林省北部两个较落后的地市排在了前面，这不得不令人深思。张清扬心属意于辽河，其实还有着特殊的政治含意，这对全辽河的干部来说都是一件喜事。

张清扬虽然是双林省出去的干部，但是当他再次归来的时候，仍然是一个局外人，或者完全可以说成是“初来乍到”。他现在立足不稳，那要团结一切靠近他的力量，只有把这股力量拧成一起，他才有与马华抗衡的资本。马华是一把手，张清扬是二把手，如果要与他交锋，他首先处在了不利的一面。丨党丨委抓人事，只要马华把人事任命劳劳抓在手里，也是把这个权利的结构抓在了手里，规则也属于他。他想怎么玩怎么玩，甚至可以直接剥夺张清扬的权利，将他架空。而张清扬要想制约马华的权利，也要利用干部，通过团结自己的亲信，提拔年轻干部，或者挑出毛病，直接拿掉马华所欣赏的一些干部，换自己的人马，完成新的权利布属，才能改变双林省的权利结构，与马华产生新的平衡。这是张清扬这些年从政的经验，他也是这样一步步走来的。

其实权利的斗争很简单，是对弈拼棋子，只有双方的棋子一样多，或者处在同样重要位置的时候，才有可能驳得胜利，要不然未出师已经失败了。张清扬深谙官场之道，在他还未与马华明枪明刀的摆开陈势之前，首先要选好自己的棋子，完成初期的布局，只有让自己的棋子与马华手的棋子保持某种平衡，马华今后才有可能做出让步，或者重视他的存在。当然，张清扬现在并没有想对马华取而代之，他现在要做的是让马华重视他的力量，明白张清扬在双林省也是有基础，也有不少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