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光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点头。

张清扬坐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眼手表，透过窗户遥望远方，淡淡地说道：“任了吧！”

张清扬随后翻看桌的报纸，发现有不少机关报都在报导珲水县农业示范区的成立为农民带来福音的好消息。各类报纸都在大力宣传珲水县农业改革的好处，那一张张农民的笑脸，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

“马华……”

张清扬口念叨着这三个字，暗暗地想难怪他把淑贞省长挤兑得不轻，无论是从能力还是从政治素质来讲，他都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他完全领悟了自己对珲水案件的意图，顺水推舟反过来又送给自己一个人情。这样一来，可是两不相欠了，呵呵，还真是个有意思的高手！

双林省委书记的办公室很气派，宽敞明亮，古色古香的装修带给人一种肃穆压抑的感觉。马华似乎不太喜欢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遮挡着，不能完全射进来，仿佛连阳光都被他所带来的强大气场所威胁，不敢在这里肆意妄为。走进这样一间古色而幽暗的办公室，心情可想而知。据曾经走进过这间办公室的干部说，这间办公室像古墓一样，坐在里边全身都发汗，汗毛孔都张开了似的。坐十分钟，身的衣服会由于紧张而湿透。

华夏的老干部，总喜欢玩些心理战术，习惯塑造一种高高在、不怒自威的官威，让人看见你害怕，胆怯。甚至更有人喜欢神话自己，过去有些老干部总喜欢谈论梦境，讲讲自己头天晚梦到了什么，然后今天得到了什么好处，似乎连天优待他！马华把办公室弄成这样子，显然也是有意而为之，他喜欢搞这种气场性的东西压制下属。

省委常委、延春州委书记李瑞杰还在低声汇报着，他的面前是坐在黑色老板椅的马华。马华一直在批阅件，似乎没有听李瑞杰说什么，但每句话都钻进了心。

当李瑞杰提到最近省内有传言，央要调走马华，提前安排他退居二线时，马华终于放下签字笔，推了推眼镜，抬起了那张如刀割成的坚毅面孔。自从组部的件下发冻结双林省的人事权之后，传言不知怎么传了出来，各种各样的都有，有说秦朝勇要升官的，也有说马华要调走的。之后陈涛被双规传出来后，更有人说李瑞杰可能也要被双规等等。官场的传言虽然看似微不足道，但有时候很有杀伤力，能把你传得心虚，把你传得抬不起头。当然，这也正验证了那句话：平生不做地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官场人往往是心虚的，很少有人敢拍着胸膛说自己没问题！

见马华抬起头来，李瑞杰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嘴巴也闭了，他知道对方要说话了。这时候，李瑞杰突然感觉，当马书记抬起头来后，自己明显矮了半截。虽然是这样，李瑞杰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他知道马华能抬起头来，那说明他还是在意那些传言的。更何况，他发现此时马书记的脸色不太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两边眉毛之间原本多长了一撮毛，此刻看去，眉毛仿佛连成了一条线。作为马华的老下属，李瑞杰很了解领导的脾气。这个人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如果他把这种不满表现出来，那么显然很愤怒了。

自从陈涛被双规，马华把调查的任务交给秦朝勇负责后，秦朝勇与省纪委一起针对珲水的问题展开了调查。陈涛被双规之后，李瑞杰才得知情况，他恨不得骂娘。等亲眼看了张清扬所整理出来的那些材料，才无言以对。不过，表面李瑞杰配合着省委的调查，实际却暗里阻挠。可是他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和自己不太对心思的州长金龙君在这件事的意见却和自己相反。说白了，金龙君在李瑞杰反对的情况下，不但支持省委的调查，甚至还派出专案组去珲水调查其它问题。

而且金龙君公开表态，如果发现珲水、甚至延春的其它干部也有问题，请纪委和检察机关介入。

前天，李瑞杰去珲水召开会议，给珲水班子打气，让大家不要有什么反抗情绪，还说他相信珲水班子不出问题等等。随后，他的话一传开在基层变了味道，当省委调查组到珲水各乡镇了解情况时，和当地干部群众发生冲突，甚至有工作人员被打伤。延春一、二把手意见相左不算，在李瑞杰四处堵洞与金龙君扳腕子的同时。昨天的省委常委会，常务副省长秦朝勇和纪委书记段秀敏发了火，公开在会声称延春的某些干部有“地方保护主义”情绪，更指名道姓质问李瑞杰，是不是不同意省委的意见，为何要煽动干部对调查组的情绪等等。孙常青也顺藤摸瓜地发言称要有领导干部对延春、珲水政局的混乱负责任，目标直指李瑞杰。

在这种情况下，马华不得不痛批李瑞杰。李瑞杰有口难言，他原本并不是这个意思，却没想到下面干部传话时歪曲了意思。当然，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常委会结束后，石破天惊，大家都在传言省长没到位之前，马华已经不能控制延春的局面，甚至双林省的常委会了，更有人说这是双林省委高层的内斗。随后，延春的政治气氛也变了，好像去金龙君那里汇报思想的干部多了起来，更有人传言李瑞杰马要被拿下了！

在种种事件发生之后，李瑞杰终于做不住了，来找马华诉苦。他不能去批评秦朝勇等人，只能转弯抹角地把那些传闻说给马华听。他还添油加醋说有人传言央对双林省委不满，之所以要封冻人事权，是要对班子调整等等。

虽然这些是传言，但是李瑞杰与马华都清楚，这对双林省班子的威信，甚至对马华各人而言都是一次危机，谁也没有想到，小小珲水的案件在宣传部把舆论控制得很好的情况下，干部们自己却坐不住了。归根结底还要怪那个看似是局外人的张清扬。看似张清扬没有参与这件事，但他发现问题后反而不亲自调查，这为双林省的政坛埋下了隐患。另外,由于是他把材料交给了秦朝勇，而秦朝勇表面在这件事情又很大公无私，有人传言秦朝勇是得到了张清扬的政治嘱托，许喏只要马华被赶走，升他为双林省长云云。看似是传言，可偏生有理有据，不像空穴来风。当提到这条传言时，李瑞杰还暗作梗说这是从政府大楼传出来的……

“瑞杰，你觉得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让我相信这些传言？”马华终于开了口。

李瑞杰不明白领导现在的心思，没敢说话，只发觉心脏“怦怦”地跳着。

“陈涛那小子糊涂，你也糊涂？难道有个不争气的学生，老师也不争气？”

“我……”李瑞杰无言以对，他明白马书记不高兴了。

“谣言止于智，你连这话都不明白！”马书记的语气突然加重，好像有千万把钢刀砍在李瑞杰的心，令他全身颤抖。官威，这是官威！

马书记见李瑞杰脸色惨白，说不出话，缓和了下语气接着说道：“在这种时候，你不配合省委的调查，跑珲水发表什么讲话？逞英雄吗？你以为你谁？珲水的问题是明摆着的，你还想把陈涛保下来？你还想把珲水保下来？瑞杰同志啊，不要以为延春无泄可击，你再这么糊涂，搞不好自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