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张清扬正握着电话不停地点头。手机中传出紀委書記史振湘无奈的笑声：

“市长，我们紀委的的工作其实挺难做的，有时候往往都是竹篮打水，闹得沸沸扬扬，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张清扬知道史振湘深为资深的紀检干部，这种事应该经常碰到，便笑道：“我当然明白啊，史書記，我曾经也是从紀检干线上成长起来的。不过史書記，我有一些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市长，你我都不是外人，有话就请直说。”史振湘愉快地笑起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张清扬对自己的调查结果失望。

张清扬沉着地说道：“史書記，我觉得紀检工作在核实阶段失败的原因，有时候与沸沸扬扬有关”有些话点到为止，张清扬不易多谈。

“这个”史振湘语气一沉，恍然大悟道：“市长，谢谢你的建议，我明白了。”

史振湘握着电话呆想，他明白对于崔向前的调查结果，张清扬还是有些失望的。也许在张清扬看来，举报信的事情并非无中生有。而刚才他的提醒，想来是觉得紀委的办案过程不够保密，还没有正式立案，消息就传了出去，这无疑替有问题的干部提供了时间。想着张清扬的提醒，史振湘深思起来。

放好手机，张清扬抽出一支烟点燃，脑中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仍然摸不清什么头绪。崔向前的案子无疾而终，而杜梅自从那天晚上找过自己以后，也没有再来找过他。

张清扬心知那天杜梅找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讲，可是以他的身份而言，当然不可能再去主动找杜梅。张清扬心中不安，站起来在办公室里

走了几个来回，稍微平静下来。

门被轻轻敲响，郑蓬勃推开门说道：“市长，罗主任找您。”

“有请”张清扬知道是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总工会主席罗立政。郑蓬勃一闪身，把罗立政让了进来，随后便拿着茶杯泡茶。罗立政一脸的笑容，伸手道：“市长，早就想过来汇报工作了，可这些天您一直都忙。”

张清扬笑了笑，伸手让座，满意地说：“最近的送温暖工程完成得很不错。”

罗立政谦虚地说：“市长，这全要靠您的帮忙，要不是您上次的提醒，我也不会想到筹集资金的办法。”

郑蓬勃送上茶水，轻声退了出去。

罗立政捧着茶杯望了张清扬一眼，淡淡地说：“市长，下个月可就忙喽”

张清扬抬头扫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暗指人代会的事情。便笑道：“老罗，你我都不是外人，有话就直说吧。”

罗立政点点头，挺直了身体，轻声道：“市长，人大那边的态势不是很明了”

张清扬目光一聚，抽出两支烟，一人一支，然后才问道：“都发生了什么”

罗立政先为张清扬点燃香烟，又为自己点燃，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说道：“最近，何主任每天都在找各区、县的代表团团长谈话，我感觉对您不利。”

虽然张清扬并没有让罗立政观察人大常委会那边的情况，但罗立政深知类似这种事领导是不可能开口说话的。自己身为人大的副主任，理应主动承担起这份重任，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早些向市长汇报，好让领导心里有数。

张清扬点点头，对于罗立政的帮忙表示感谢，拥有这样的下属会省心不少。他知道不用自己多说话，罗立政也知道怎么做，他只是没有想到罗立政可以表现得如此直接。这就说明，在罗立政的心里，已经完全投靠了自己，并没有把张清扬当成外人。

他笑道：“你感觉他们会谈什么，难道何主任让他们全投反对票不成”

罗立政摇摇头：“我想何主任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张清扬沉默不语，心知罗立政的分析很对，操纵人代会的风险太大，再说江洲是副省级城市，又不是小小的县城。如果这样的城市在人代会选择上出现问题，没有履行上级组织部的意图，那以何强多半要受到问罪。

早在来江洲以前，张清扬就明白何强与方少刚的关系，可以说方少刚在没有与乔系产生关联以前，他是何强手下的得力干将，后来乔系的那个人来到江洲与何强联手，方少刚自然也就投在了乔系的门下。

再后来那人远走西南，何强退居二线，方少刚成为了乔系在南海的代言人，这样何强就成为了方少刚暗中的铁定支持者，他与方少刚一明一暗，完美无缺地完成了乔系在江洲的权利分配。无论是那个人，还是在何强的心里，将来都是希望方少刚可以成为江洲的市委書記。因此在这次人代会上，何强那个精明的老头子会联系一切力量对付张清扬，只是他的牌怎么出法还是个未知数。

张清扬默默地吸着烟，仿佛是自语自言地问道：“如果他不想这么做，那又想怎么做呢”

罗立政望了张清扬一眼，试探性地问道：“市长，难道你真的想不通”

“你来讲，”张清扬摸了摸头皮，没有抬头。

罗立政只好硬着头皮说：“市长，我感觉他们的意思是想让您难堪虽然不会让所有人都反对您，但如果策划好一切，让一部分人支持您，让大部分人反对您，制造出一个历史最低的市长得票数，我想不久的将来，您就不会在江洲立足了，早晚都要被调走。”

“历史最低的市长得票数”张清扬重复了一句，终于明白了罗立政的意思。他点点头，长长地叹息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我国选择法规定，在选民直接选举候选人时，选区全体选民的过半数参加投票，选举有效。代表候选人获得参加投票的选民过半数的选票时，始得当选。

如果何强联合方少刚操纵人代会，让支持的票数刚好过半，那么张清扬这个市长可就有些丢人了，将来的工作也无法开展。或者干上一年两年，就会被调走。如果何强等人真的用这一招，那么其手段可以说非常狠毒

罗立政见张清扬不开口，又说道：“市长，害人之心不得有，防人之心不能无，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

张清扬笑了笑，问道：“罗主任，你觉得江洲市的人大代表团，会有多少支持我的”

“这个”罗立政的眉头皱了皱，问题有些难度。他想了一会儿，才说：“张市长，如果不被ca纵的话，你的当选不成问题。私下里我也暗中走访了一些代表团，他们对您表示支持。只是您也知道何主任是江洲的老干部，更何况这十来年一直是江洲的人大主任，所以他的话”

张清扬打断他，知道他想说的是何强的话在代表们的心中很有份量。

罗立政话锋一转，说：“市长，恕我直言，现在应该是我们做点什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