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视着他看我耳发的眼睛，淡褐色的瞳仁里敛起幽潭般的凌光，含着若有若无的情愫，让我看不懂。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揪了起来，浑身僵硬的不知所措。

“你以后越来越强大了，就不需要我帮忙了。”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但目前来看，我还是一直在依靠他跟红楼的力量。

“但是如果还是有解决不了的困难，还是来找我吧。”他收了手，面上正正经经，儒雅的面孔与淡淡的笑，像冬夜比较温柔的凉风，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只觉得好看，不是世俗的中该有的好看。

我愣了下，后知后觉的点头。

之后他也没多说什么，走在我前面说带我去珠江吃饭。

我嗯了一声，跟了上去。

一个多小时后，我坐着秦飞的车来到了珠江这边，上了方小姐亲自包的船。

今天来了不少人，有很多都是方老爷在东莞发展起来时这一路陪伴的兄弟，还有一些红楼长期的合作商与客人等。

方小姐今晚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黑色吊带裙，化了烟熏妆，在那张清纯干净的脸上，意外的合适。

她拿着红酒杯在宴会上晃了一圈，目光才注意到我跟秦飞。

她冲我招了招手，随后在过来的时候顺了一杯红酒递给我，“来了，”说着又注意到我旁边的秦飞，意外的惊笑，“哎，秦爷也来了。”

秦飞冲她点点头，说让我们两聊，而后自己钻进宴会上，跟几个老相识聊了起来。

方小姐耸耸肩，回头看了他一路，才扭头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们出去说。”

我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起到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一片江水，还能直视小蛮腰。

晚上的小蛮腰特别漂亮，从上到下转变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而正对面的高楼大厦也是十分绚丽，丰富的光彩倒映在江水中，有种海市蜃楼的感觉，总感觉美的不真实。

上次来这船上的时候没什么好印象，所以都没怎么欣赏这边的风景，今日难得安安心心的坐着看风景，觉得眼睛恍惚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好看吧！”方小姐手中端了一盘点心放在桌上，望着小蛮腰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点点头，没有喝酒，但吃了点点心。

“岳池那边的事算是圆满解决了，还有乔姗的事，我对你更是刮目相看。”

我笑了笑，谦虚道，“哪里，还是依靠了你们的帮助才能成功的。”

方小姐点点头，靠着船边，十分享受的样子，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被珠江的暖风拂过的感觉。

没有睁眼，声音却穿了过来，“我出生的我时候估计是以为来到个良善之地，小时候有妈妈和哥哥，我过得还挺开心的。”

我望着她的背影，身子着实很削廋，感觉有一种一阵风都能把那腰板给折断的错觉。

“但是我没想到我爸养着我是为了什么。”她顿了顿，好像哽咽了一声，才继续道，“我第一次接客的时候，对象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那人没轻没重，差点把我弄死在床上，对我来说，那晚上是我一生的阴影。”

这些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我没有发言的余地。因为我刚被周辰包养的那会，第一次也挺疼的，但是我比方小姐要幸运，至少鸡跟二~奶不一样。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焦距拉长，似乎在看上面的小蛮腰，又似乎再看其他的，“那之后，我过了好几年如地狱般的日子，我妈妈心疼我，却只能每天晚上抱着我给我唱歌哄我睡觉。后来，她病死了。”

我心头一痛，有些身临其境的感觉。

方小姐低头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缓解疲惫，但是我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她在哭，手掌只是为了掩盖而已。

我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没说话，看着她的目光也没挪开。

紧接着她又继续道，“那个时候我有过想自杀的念头，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个好人，我爱上了他。”

不说情~妇，做她们这行的其实才是更不应该有私人感情的，她犯了大忌。

果不其然，说到这里，方小姐抬头时，情绪突然激动，双眼通红，猩红的眼眸里含着水光，痛苦遍布满脸。

“我知道我不应该爱上他，我们两个更不应该相爱，可是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着说着，她抱着双臂缓缓蹲了下去，像是在跟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天阿军说好要带我离开红楼的，可是他一直没来，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两条腿已经被打废了，奄奄一息的倒在巷子里，像极了被抛弃的落水狗，可怜又无助，满脸死光。”

她瑟缩一团的身子瑟瑟发抖，紧咬着下唇。

我想上去安抚，可是屁股沉重的抬不起来。

比起悲惨，我也差不多，又有什么额外的温暖去关心别人？

“我爸说，我如果再想着跟他离开，下一次就不是打断他的腿。我真的好害怕，可是我还是离不开。”

这种心情我能理解，怀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可是我还是时不时会心软的想着陆湛北是爱我的，我们会有结果，可是换来的结果，没有一次是好的。

她没有再说了，但是蹲在地上的身子很久都没有起来。我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安抚以下的时候，她突然扶着船边恍恍惚惚站了起来，脸色十分苍白，配上今晚的烟熏妆，显得更加没有气色。

“算了，那些都过去了，现在红楼不再是他的了。而我也不想再在这个是非之地待下去，所以今天晚上找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她说了这么多，我大概也猜到了点，但是总有种不现实的感觉，所以我一直没有再心里下定论。

“辛澜，以后红楼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比我有本事管理这个地方。但是我希望你不是像我爸那么丧心病狂。”

“不是，方小姐，这个你再考虑下吧，方管家也可以的不是吗？”我慌了神，赶紧抓着方小姐的手说道，突然拿了红楼，对我这个外来人来说，无疑抓了个烫手山芋，今后的日子还能安生？

况且我还怀着孩子。

方小姐笑了声，摇头，“我哥对这东西不感兴趣，他跟我一样，都想走。所以我觉得交给你是最适合不过了。”

我脸色难看，不知该怎么说。

“而且，我听秦飞说，你像对付陆湛北吧，你没什么实力，如果红楼拿下了，你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的。”

这话确实没错，让我本来抗拒的心态瞬间崩塌，有点心动。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在纠结的时候，方小姐就给我下了定论了，“别想了，结算你现在是抗拒的，但是以后你会感谢我的，而且秦飞已经在局子里把老头子的录音逼出来了，你在红楼立足的事，没什么阻碍。”

我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方老爷那种倔强的人会妥协？还说在监狱里被磨了硬气，狠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