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远，话题似乎永远都不在莫夫人部署的那条战线上，不知道怎么的，就会跑调，跑到宋七月那里去。莫夫人沉默不语，不动声色，姜姐则是适时地为她倒上一杯热茶。

品了一口，莫夫人轻轻放下茶杯，她开口说，“这么优秀的征衍，宋小姐，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足以配得上他？”

大家族的婚姻，似乎都是要门当户对，站在一起都是要金童玉女，这才仿佛是最适合的一对。匹配这两个字，一度让宋七月烦恼，这就好像众人一致的公认，向晚和苏赫这样的登对。

“怎么才算是配得上呢？小提琴难道就不能和吉他合奏，牛仔裤就不能和晚礼服共舞么？音乐没有国界，舞蹈的世界也没有国界，喜欢一个人同样没有国界。”宋七月迎上莫夫人说。

“征衍从小就由人照顾，现在让他和一个陌生女人结婚相处，我实在是很担心，你能不能担任起妻子的责任，如果不能，恐怕会给他造成困扰。”莫夫人冷声道。

“是啊，夫人，您和征衍生活了快三十年，深知他的脾气个性喜好，我才和他认识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要让我和一个陌生男人结婚相处，我也觉得很困扰，因为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担任起丈夫的责任，如果不能，恐怕我也会很困扰。”宋七月也是担忧。

莫夫人眼眸微凝，她美丽精致的脸庞，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完美的像是雕塑，更像是一座冰封的雪山，却是这一刻有一丝的崩裂了。

不要说是莫夫人，就是在旁静默聆听的姜姐，也是心中诧异。

天知道在莫家，谁人敢这么和夫人这么大胆说话，那简直就是放肆，她还回答的这么不知分寸，这真是让人瞠目！

莫夫人凝望着宋七月，而她也望着莫夫人，两人相视良久，莫夫人这才又开了口，“我听说宋小姐的家在海城，是海城宋氏的千金。”

“是的，夫人，宋仲川是我的大舅，我以前也是在五洲担任过公关部副经理。”宋七月道。

“宋家和莫家是远亲，我和你也是亲戚，按照辈分，宋小姐的舅舅，征衍还要称呼他一声大哥，至于你，宋小姐，你也算是我的孙女。”莫夫人抬高了辈分。

“夫人，您怎么能是我的奶奶呢？您看上去这么年轻漂亮，您当我的姐姐，我看还差不多。”宋七月夸赞起来，这还真不是客套的阿谀奉承，莫夫人包养的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说宋家和莫家是有远亲这一层关系，我之前也是一直喊征衍叔叔的，不过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不是近亲结婚，都没有关系，法律也是允许的。我家人很开明，不会反对的。”宋七月微笑，“更何况，现在这个年头，叔侄恋正流行，我们还赶了一把时代的潮流。”

是否是时代的潮流，莫夫人可不在乎，这一击击不破，她的声音微微一冷，“不过我还听说，宋小姐以前在港城的五洲集团担任过公关部副总经理这一职务。”

果然，莫夫人早有准备，宋七月早就可以肯定，她已经将她的身世背景全都调查过一遍了。此刻莫夫人彻底揭开这一层，宋七月更是坦然无比，“恩，是的，夫人，我之前在五洲集团任职公关部副经理。”

“这个职业，我想宋小姐比我更清楚究竟是做什么的。”莫夫人笑道。

“夫人，书上还有一句话叫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宋七月道。

“不过还有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处在什么地方，就会把自己渲染成什么样的人，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也是同一个道理。”莫夫人淡淡笑道。

“可是夫人，”宋七月却是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有后半句话，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如果我自己站得直行得正，那么什么也不用担心了，是吧？”

“宋小姐倒是很喜欢看书，所以能够随口拈来。”莫夫人也发现她的文学功底还是有一些，可是这仍旧不足以，莫夫人又是道，“哪怕是宋小姐清者自清，但是别人怎么看呢？”

“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我也不能插手去矫正他们的思想。但是我知道，征衍不会在乎的。”宋七月说的很是肯定，“如果他在乎，那么他也不会娶我和我结婚了，夫人您此刻也不会坐在这里和我闲聊家常”

莫夫人几次三番都攻不破她，更是无法扳回一局，她不禁沉眸。

姜姐在旁瞧见了，她不动声色，只是拿出了一支小型喷雾来，在莫夫人的身侧轻轻一喷。

那熟悉的香气和味道让宋七月挑眉，她笑了，“哎？夫人，您也是用这一款喷雾吗？”

莫夫人好奇瞧着她，只见宋七月也是从包里面拿出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小型喷雾来，宋七月笑道，“坐在办公室里工作，有时候会胸闷难受，医生推荐我用的，我感觉还不错，这个香味我喜欢，原来夫人也喜欢。”

谁想到，她们竟然也有一样的喜好品味！

莫夫人瞧了她一眼，宋七月也按着喷雾喷头，在周遭轻轻一挥洒，果然是相同的香气。

“看来你还有些品味。”莫夫人道。

宋七月微笑。

这气氛骤然之间变得愈发诡异，沉默之中，莫夫人又是道，“莫家在港城不是小门小户，以宋小姐的身份背景，做过公关不说，后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是闻名了。你可以清者自清，不理会别人，但是别人呢？”

“夫人，我很明白您说的话，也明白您的顾虑，可是人活着不过就是一百年，如果凡事都要忍受，那太过辛苦，如果连结婚都要看旁人的眼光，这还有什么趣味呢？”宋七月微微凝眸道，“我相信征衍，已经做好了准备，和我一起迎接一切可能的烦恼。”

“喝茶吧。”莫夫人唤了一声。

宋七月便点头品茶。

这一日的茶室午后会面，最后是在静怡之中结束了。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莫夫人喊了她的名字，“七月。”

这声呼喊，让人更加亲近了些，宋七月应声，“恩。”

“一个人活着，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凭借自己的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是最快乐的事。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不能单单只为了自己的，这太任性了。”莫夫人的声音还似一开始的时候，平平淡淡的，却多了几分柔和来。

只在瞬间，又转为一丝冷厉，莫夫人道，“征衍要娶你，我没有办法干涉，但是我这里，莫家这里，是不会认可你的，不会同意，希望你谅解明白。”

……

“大战三百回合之后，谁胜了？”邵飞问道。

宋七月只是微笑，这样一场不算是战争的战局，从来都没有胜利者，谁也不会是胜利者，唯有两败俱伤而已。究竟要怎么样，怎样才能一荣俱荣呢，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入夜了，莫公馆里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