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堔说得对，她真的是贱，如果没有当初，何来今日。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她没有怪谁，怪只怪她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不知道，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

第十三章秋秋，我想回家

她不笑还好，一笑李秋只觉得心里面难受得很，“阿颖，你别笑了，别笑了，都怪我，呜呜，都怪我。”

顾颖明明在笑，李秋却感觉她更像哭。

她对着李秋摇了摇头，“关你什么事。”

即使没有今天这件事，叶堔总要找别的机会折磨她的，就像他说的，这是她欠他的。

顾颖闭了闭眼，原本以为已经将眼泪在那一场激烈的碰撞撕扯中流干了，没想到，一闭眼，却还是有一片温热留下来。

“秋秋，我想回家。”

她只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李秋抹干了眼泪，将她扶到沙发上，然后将地上的衣服一一捡起来，拿给她：“阿颖，把衣服穿上，穿上我们回家。”

一路上的目光很多，顾颖闭着眼睛靠在李秋的身上，她知道那些人在说她什么，无非就是女表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一旁的李秋却是听不得，顾颖知道她性格，她拉了拉她的衣袖，阻止她将话说出口。

顾颖这样都是李秋害得，听到那些女表那样说，她听不过去，她想反驳，却感觉到一声不吭的顾颖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秋秋，我只想回家。”

顾颖看着李秋，说得有气无力。

她一句话，李秋心就软了，抿着唇将那些冷嘲热讽的人挨个瞪了一眼，扶着顾颖走向夜色的后门。

后背靠上车座背的时候顾颖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几乎要忘了，后背被那玻璃扎了一身。

微微看了看一旁的李秋，她终归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她已经够自责了，她不想再让她难受。

这个世界上，唯一紧张她的人，就只有李秋和父亲了。

车子缓缓地启动了起来，车窗外的灯景幻幻灭灭。

车窗倒影出来的自己一脸的泪水。

从五年前公司破产、父亲瘫痪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脆弱地哭过了。

她忍了那么久，却依旧比不过叶堔厉害，将她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踩在地下，没有伤她分毫，却足够让她将近崩溃。

时间真的是神奇，好像一眨眼，七年就过去了，而她安隅了那么久的日子，好像已经到头了。

车子停了下来，廉价的住房区就连路灯都没有。

李秋说要留下来陪她，可是顾颖不想让自己所有的狼狈和不堪都让她看到。

暗红色的计程车载着李秋走了，她站在原地，夏天的晚风吹过来，还带着粘稠的暖意。

那条路她走了很多次，肮脏和恶臭，A市穷人聚集的地方。

她不再是那个甩甩手就能够拿出几十万的大小姐了，她顾颖现在不过是一个为了每个月一万多的医疗费而奔波劳累的穷人而已。

门口站了一个人，顾颖心下一惊，对方却先她一步开口：“阿颖。”

她稍稍松了口气，是莫仁。

“你怎么来了？”

莫仁看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没事，我就是看看你回来没有。”

她点了点头：“恩，不晚了，你回去吧。”

她知道莫仁来一定是有事，可是她脸上还有刚刚风干的泪痕，她也没有那样的精力再应付莫仁。

莫仁微微抿了抿唇，最后微微叹了口气：“晚安。”

“晚安。”

第十四章未来该怎么去走

以前的顾颖觉得，什么都可以将就，房子是她唯一不能将就的，因为那是一个家的象征，是温暖的港湾，所以房子可以不大，但是一定要温馨光明。

所以尽管只有三十平米的房子，被她布置的温馨可人，二十平米的房子，请人来劈开了三半，一个开放式的厨房放在客厅，一个十平米的房间，一张床，然后一个衣橱，就什么都没有了，再算上一个和洗手间一起的浴室，这就是她家了。

七年前的顾颖还住着房间比她整个家都要大的别墅，后来才知道，温暖和希望，和房子的大小没有关系。

现在她在艰难，在穷，只要想到自己的父亲，只要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小窝，她就不会放弃。

这是那么多年，时光教给她的坚韧。

可是就在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坚强的时候，命运和叶堔再一次告诉她，原来真的会绝望的。

从前她可以淡漠清高地游走在夜色里面，可以很理直气壮地像任何一个想要买她的人说不。

可是今天晚上之后，所有夜色的人都知道她被叶堔玩了，那么，谁都有资格玩她了。

曾经她以为摧毁一个人的大概只有死亡了，可是现在才知道，摧毁一个人太简单了，踩着她的自尊和人格，践踏她所有想要坚持和维护的一切，就可以了。

蓬蓬头的水下来，冷得，顾颖不禁缩了缩。

热水器用的是天然气发热，现在的天然气一瓶越来越贵了，她赚得钱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这样抠门还能有什么办法。

后背还沾着玻璃碎，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用手拿下来，不疼，只是每一下都提醒着她今晚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堪。

原本白皙光滑的肌肤这里一片青，那里一片紫。

手指放上去，只需轻轻一碰，也会痛。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眼睛肿了一块，湿了水的头发贴在自己的脸上，长久以来没有保养的脸已经开始粗糙了。

拿着蓬蓬头的手猛然一松，顾颖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第一次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七年到底累不累，有时候累到了极致，她也想过放弃，想过抱着父亲一起去见妈妈就好了。

可是她想起那个躺在床上的父亲，前半生为了她当爹又当妈，还没有好好地享受过，公司就破产了，他就瘫痪了，在病床上一躺就躺了五年。

她也曾经怨恨上天不公平，可是当她学会一分一毫地省吃俭用，学会买什么洗衣粉最好最不伤手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其实上天是公平的，因为和她一样的人太多了。

有些甚至从来不知道鲍鱼的滋味，可是她却曾经吃到闻到都想要吐。

水流进眼睛里面，生生涩涩的，难受，睁开眼只有一片迷蒙的水色，就好像她现在的未来一样，她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不能再回去夜色了，可是那么高昂的住院费用，她支付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