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东奔西走18
当我到达母校的门口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为什么呢?原来校门上的招牌已经改名了。
我很努力地看了几遍,没错,是改名了。该做是一个技术学校的名字。
郁闷。
这个校门,我记得当时校庆的时候,我们是躬逢其盛的,为此,学校特意请了一个本省籍的中科院院士题写了新的校名,然后用鎏金大字重新装上,并且在校名下面开辟了一个花圃,向来,是我们同学拍照留影的必取之景。
然而,当年最吃香的师范学校,当年必须远远高于考一中的分数线才能进入的师范学校,就这样,静悄悄的完成了华丽丽的转身。
那么校园又是如何呢?
既然到此,总得去凭吊一番——做为一个以后不再有母校的学子,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旧地重游了。
没想到在门卫的地方遭到了盘查。
这也是变化之一了。
我记得当时,门卫的岗位,是由轮到实践周的同学值守的。一般,是登记一下姓名就可以出入的。
而今天,是正儿八经的门卫。
他问,你去哪里?找谁?你不是本校的学生吧。
我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他说,你开玩笑啊,这学校才办多久呢,哪有以前现在的。
我说,以前是师范啊。我是以前这里的师范生,现在毕业了当老师了。
他说,哦。这样。那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师范了。
我说,我来找我们的老师,老师总没有都赶走吧。我记得他们是自己出钱的买的房子。
他说,好像是没有,你老师住的是哪一栋啊。
我报了楼名。
幸亏,楼名没变。
他又问,你有证件吗?
我拿出了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地址是我们学区的名字。
他看了看,说,进去吧。不过不要停太久。
就这样我进入了曾经的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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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假期,学校里的人并不太多,然而所遇到的几个人,都是大大地倒人胃口,红头发,浪荡裤的奇装异服也就罢了,随地吐痰的人,竟然是常常是可以碰到的。再有,就是他们走路说话,大有旁若无人唯我独尊的气势。
当年师范学校温文尔雅,礼仪第一的书香气息,荡然无存。
楼还是那些楼,路还是那些个路,物是人非,原来是如此不堪。
在这个我和少剑,阿珠用青春共度寒窗的地方,已然没有了能让人凭吊的处所。
但还是找到了一处,一处保留完好的地方。
那是毕业典礼的时候,我们班级代表所有毕业生种下的两棵松树,耸立在我们参与建设的礼堂门口,松树已经挺拔修长,慢慢长成,它怕也已经不认识我了。
松树的左侧是标志性的大榕树,现在被圈了起来,有一环水泥圃围着,而榕树的前方,是师范学校最早的校门,师范学校历经几次扩建,校门已在校内,它,幸而还依然被当做文物保留下来。那个首任校长亲笔题写的苍劲有力的校名,依然默默地在那里经受风雨,默默地看着这人事的变迁。
校门两侧的竖联,是大部分师范学校都用的: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也许是距离地面较近,也许是比较容易被触碰,较之横额上的校名,显得斑驳和破旧许多。
谁说,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呢?这“师范”,“师德”和“师道”,不也是黯黯地被雨打风吹去吗?
我坐在榕树下的水泥环上,默默地回想了师范的生活,默默地把全班同学的名字,按照号数回想一遍。幸而都还能记起。
但,他日道左相逢,对于我们这些已经断了根的学子,又,会否一起记起当时的同学少年,意气风发,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
凭谁问?怕也只问得一句:何处高就?位居何职?或是,孩子贵庚?对方可好?
嗯,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了。
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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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就饿了。
肚子还懂得饿。
我还活着。
欣喜的是门口的面线糊店依然还在。
就连后门那藤葡萄架还在。
变化?
就是价格贵了。
还有,我再也不会只单纯喝一碗面线糊了,我拼命加了大肠,豆干,油条。
我坐在那藤葡萄下慢慢将面线糊喝了。
我想起了阿珠。
这个我开始初恋和埋葬初恋的地方啊。
我掏出电话,可是我居然找不到阿珠的电话,也想不起她的电话。
有些人就是这样,也许她将永远彻底随风。
也许,他日相逢,也只是陌路人。
我下意识的翻着电话本,一个,两个,三个。
我很想说话,但此刻我不知道该找谁。
电话本上那么多人啊。
孤独,有时候就是你想说话却找不到人。
悲哀,有时候就是你明明有很多很熟悉的人,却在你想说话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人。
也不知道翻了几遍,我的目光还是锁定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方老师。
方老师,我愧对你的期望。然而,我想知道,我要告别了自己,过去的自己,你又会是怎样的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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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了千万种可能,也许她会是欣喜,也许她会是责怪,也许她会是关切,也是她会是探询······
我甚至先想好了对答的话语“方老师,我今年负担了一个学校,比较忙,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不敢跟你汇报,你好吗?”此类。
然而,她竟然是仿佛记不起杨坚冰是谁了。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估不出她是故意,或是真实。我的心没来由地冰凉和失望。
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瞬间攫取了我。
我挂了电话,将自己的头恶狠狠地磕在餐桌上,眼泪又下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如此善感,常常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激动,她于我,终究是远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两个人,既不会影响我的工作,也不会影响我的生活。但是她绝情如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随着眼泪的流落,我的心慢慢刚硬起来。刚才的失望和痛苦,慢慢地变成另一种感觉,那是一种没有理由的,恨。
我恨。
我恨。
恨这天这地,恨这个社会,恨我自己,还恨所有的女人。
但是,我的恨未能在此持续很久,就被另一个女人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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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面线糊的老板娘走进来,敲了敲我的桌子,问,你还要吃点什么吗?不吃的话我先把碗收走去洗了。
我擦擦眼睛,挤出一个笑容,问,多少钱啊?
然后付钱走人。
继续在街上做无魂的野鬼。
时令是有些热了,街上的女子,已经迫不及待地穿出了薄透的轻衣,她们妖妖娆娆地,活色生香地在这世界里行走,生活,展现自己的生命色彩。
我却只觉得那红颜下面,都是一具具狰狞的骷髅,正在蚕食和吮吸着她们背后男人的血肉。
我cao。我在心里骂了一句。
但心里的躁动已经起来。一种发泄的迫切性凶狠狠地攫住我的身子。
是的,我又想起了桂三秋,想起了他带着我去的那个销魂去处。
于是,我就去了。
自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