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情缘深浅14
车子很慢很慢地行走,走着走着,天就黑了。路却还遥远。
这夜是多么的漆黑。只有山村的夜才是真正的夜。星光下的黑,才是真正的黑。
这山是多么的寂静。只有山间带着风声水声的静才是真正的静。
刘伶伶和我一样沉默着。
我终于将车停在路边的一个小小平台上。
极目是徒劳的,满目尽是黑,浓黑和淡黑。
我对车后才刘伶伶说,我希望这路途可以无穷无尽地走下去,永无止境。
刘伶伶呢喃,说,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就这样让你载着。
可是终究是不行的,是吗?
是啊。就像这黑乎乎的夜晚,总也还是会明亮起来的。
我失笑,这是充满阳光的鼓励话语,怎么说起来如此伤感。
她忽然环住我。
我心下感动,拿手抓住她的手,说,不管前面的路是长是短,我们都这样携手一起走,好不好?
她没说,她的脸贴在我的背上。我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阵阵温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一会儿。一阵风刮了来,真的冷了呢。我将她的手放入我的口袋,然后说,走吧。
她始终不语,只软软地任我摆布。
我将车慢慢慢慢地,驶向学校的方向。
71千禧之夜1
冬天一天比一天深,气温一天比一天低,但我和刘伶伶的感觉却一天天的热起来。
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打牌对家,或者就在她的宿舍里一起批改作业,聊天,看书,胡扯,喝茶,煮夜宵。
这些事学校里每天都在发生,每个人都有份参与。不同的是多了一份等待和陪伴。
她先出现在食堂会等我甚至帮我把饭菜拿到她想要吃饭的地方,比如电视机前,比如她的宿舍;大家要去散步了,我必得等她才一起去的,若果她不去,那么我就留下来陪她。
这种等待和陪伴,就显露着亲密。
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反而守礼如仪,并无逾矩。同事的目光自然显示着暧昧的神色。但大家一天不捅开,便这样一天的维持着距离。
看着彼此慢慢的靠近,却不过于急切,仿佛生怕吓到对方。
71千禧之夜2
我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慢慢瓦解。这种瓦解和转变我非但毫不察觉,反而甘之如饴。
澳门回归的这个晚上,恰好是周末。其实也不见得有多期盼,但彼此早早约定,到时候一定要在一起看直播的。
这个周末太冷了,周五颇有几个人没回家,李银湖,张玉翠,蔡春娟和林悠然,大家都呆在学校里。我们本是盼着独处的,虽然这样热闹,但是周末了,大家放松时间,关起门来自己娱乐未免太过引人注目。可是回家吗?这是个问题。
终于我还是说,就大家一起看吧,热闹,也还不冷。
刘伶伶耸耸肩,没意见。
星期六下午的大家开始打牌,决出当晚的宵夜内容和出资情况。反正时间都够,心情也都好着,不知不觉就整出了丰盛的内容出来。
也是乐极生悲,大概四点半左右的样子,隔壁村委会电视转播的机房室突然就冒起了烟,电视信号突然中断。
大家连说扫兴,可惜了这今晚的直播。有人提议到镇上去看,中心学校应该也有同事。但李银湖和林悠然都不甚热心,说这种形式主义总不如一杯热酒有意思。两个女老师只好作罢。
开始我也无可无不可。可是晚饭后,虽然才五点多,天却已经黑了。没了午夜直播的期盼,这夜也就如淡水一样无味起来。李银湖已经吆喝着要开喝。但刘伶伶却示意我到她那里去。
刘伶伶说,我们去看直播,好吗?
我迟疑了一下,去哪看啊?这天冷的。
就去你家。
这种提议让人无法拒绝。
71千禧之夜3
我去拉车出来的时候,就听张玉翠对李银湖说,你看人家教导他们要回家去看直播呢?
李银湖只是笑,带着冷嘲。但林悠然却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他本是坚冰,不怕冷的。银湖如果也这样回去,恐怕难免变成冰湖吧。
刘伶伶此刻已经上车,她并没有抱住我,但手指在我后背捅了一下。
我报以一声轻笑。
我们的突然到家,让妈妈手忙脚乱却也喜气洋洋。这么冷的天,她们已经躲在被窝里,虽然看着电视,但看的是连续剧,分明是不会看直播的。恐怕我若再晚得一会儿,他们也就要去睡觉了吧。
我们跟她讲清为什么这样晚才回来,她马上做了安排,那么,电视就搬到你的房间里吧。你先去看看那个接头能不能用。我去给你们烧点热面线汤吃,暖暖身子。
等一切完毕后,时间也就是九点多了。爸爸妈妈吃了宵夜收拾好碗筷,就说天气冷了要早睡去。让我们也不要太晚了。
仿佛心照不宣,她都没提再安排房间睡觉的事情。
但是刘伶伶倒没忘记,等妈妈前脚离开房间下楼去,就问,我今晚睡哪里啊?
我说,今晚不是通宵吗?还想睡啊?
她说,才不呢,看完仪式后睡觉刚好。
我双手一摊,说,能怎样呢?你睡这里吧。
那你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终究是没法子放开,我说,你觉得我该睡哪里?
她说,我不管,反正这个地方我要睡,你要自己想法子。
我只好哭着脸去开了厢房,厢房大抵是放杂物,多余的被子草席也是在那里的。不久前祭祀就是用这些东西打地铺,灯光下这些铺盖被妈妈整整齐齐地收在白色的塑料袋里面。对付一两个晚上应该没事了。
刘伶伶好像如释重负,却也隐隐透着失望。
71千禧之夜4
我们回到房间坐下看电视,电视里无一不是在为回归造势,回溯历史,介绍现状,歌舞升平,豪情万丈。
床是老床,大而结实。但太占地方,空余能坐下看电视的地方不多,只好坐在床沿上。寒气嗖嗖地从窗缝门缝和瓦缝渗透进来。脚渐渐冰冷起来。
刘伶伶大概也不好受,可是她憋着,不说。
我只好说,伶伶,你先到被窝里去好不好,坐在地下太冷了,脚很冰。
她说,我还没洗脚呢,你有没有拖鞋。
我想了想,干脆好人做到底,说,不如我拿热水来给你泡泡脚,洗完擦干后直接进被窝好了。
她眼睛盯着荧屏,嗯了一下。
毕竟是羞人的事情吧?
我真的打了水,拿了我的拖鞋到房间里来,她已经把鞋子脱下放在一旁,平日里并非没看过她的脚,但此刻看来,分外娇小玲珑。我急忙别过头去不看。
她轻轻的啊了一声。
我问,怎了?烫着了?
她说,没有,好舒服呢。
不知道怎么,她的脸上飘过两朵红云,令人心旌动摇。我急忙借口我也要去洗脚,自己跑到楼下。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被窝里,并且长发也已经解开披散下来,浑身透着一股女性的慵懒。
我不是没见过女子,但这样从容淡雅又自然慵懒的女子,又透着青春逼人的气息,倒没这样近距离见过,一时间竟有点呼吸发紧。
我们配合着电视画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