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了,我们还说要找个时间去你们学校看你呢。都是这些男的,说话不算话。她边说边把眼睛瞟住叶秋富。
张春博说,下星期就去,坚冰荣升了,大家还没去吃他一顿哪。
我说,开玩笑吗,我可是往下掉才对啊,你们来是给我打气,让我不至于落到地狱罢了。
叶秋富说,坚冰你何必这样说,我们真的下星期就去了。
美韵说:好啊,大家都去。
她的跳转极快,又说,伶伶你是坐他的车来的?怎么不介绍一下?
刘伶伶说,他是我们的教导啊,他明天也要开会。
叶秋富笑道:他就是杨坚冰啊,大名鼎鼎的。
美韵立刻夸张地叫道:哇,刘伶伶,你赚到了。
一屋子的人爆笑,只把刘伶伶面红耳赤地不知如何是好。
张春博脑子转弯快,说,刘老师,过来坐,一起喝茶吧。
我的脸其实也热热的,等她们两个坐定的时候,我故意对美韵说:其实,你还有机会赚到。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只有美韵面不改色,说,嗯,挖墙脚的事情也是可以做做的。
67马不停蹄9
大家嘻嘻哈哈,反而一下子拉近距离。好像我们根本就是熟悉很久的同事。
我忽然感到,我的这种心态在美岗学校并没有存在。
不,在所有的基层校都不存在。
毕业初期,诚惶诚恐,自命清高;次年,有点愤世嫉俗,格格不入;而后,到了中心校反而更加惶恐,处处如踩地雷,在自己和学校的任务之间游离摇摆。而同事,居然也没有多少亲近的。
今年到了美岗,也许我太用力地塑造自己的形象了吧,我始终那么端着。
我累啊。
只有到了这里,可以废话,可以胡说,可以嘻嘻哈哈。
我似乎就看到我一直紧紧绷住的肩膀,此刻松了下来,垮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的茶话,九点半后的酒话,一切都恍如昨天的故事重演,我稀里糊涂就又,醉了。
我甚至忘记,刘伶伶到底喝酒了没?
只是觉得她应该可以自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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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从叶秋富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浑身的酒气怎么遮掩都遮不住。心里头大急,又大窘。
拿了脸盆和毛巾到食堂门口洗漱,把脸深深深深地埋进脸盆,拼命搓洗,从水中抬头起来的时候,觉得脑袋一轻,清醒不少。
眼睛往对面三楼的会议室看去,里面影影绰绰,该是新老师的基本功比赛已经开始了。
而我们所谓的两基工作会议,开始了没有?
我到张春博的宿舍,张春博和另外一个基层校长在泡茶,那校长年纪颇大,我并不熟悉,他也是开两基会的。说要等比赛后才开始。
我暗喜,这样就好了,省得浑身酒味。
于是狂灌开水和茶,在厕所里面反复进出。
大约十点半左右,会议室一片喧闹,十几个新老师和学区几个领导走下楼来。我们几个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那老基层校长问林校长,说等下我们在哪里开会?
还是在会议室,十分钟后集合。
然后各校的开会的领导不知道突然间从哪里冒出了,有几个迎向自己的学校的老师。我看到刘伶伶和美韵在一起,两个人突然和昨晚都不太一样,各怀心事的样子。
张春博招呼大家到宿舍来喝茶,她们两个仅仅点头,就回美韵的宿舍去了。我也无暇理会。
过了几分钟,大家陆续往会议室走,我赶紧抢先去找了个距离领导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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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段时间,是领导轮流轰炸时间,领导们表演太过投入,以至于可能忽略了我的恹恹。
林校长高屋建瓴,从两基的重要意义谈起,核心意思是,两基不仅仅是教育的两基,简直是千秋万代,利国利民的两基,若失此两基,则,国将不国矣。
会议的话就是这样奇妙,你听着字字句句都是那么在理,细想,却全不是一回事。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是立国之本。当然都是正理。问题是,真的吗?真的吗?
实际上是真的吗?
我不太灵光的脑袋在这上面转圈,以至于副校长在主席台上轰天雷般地大放厥词,都有些忽略。直到忽然都静下来。
然后我听到:谁抽到了,检查不过,拖了学区的后腿,脱了全县的后腿,谁就要负责任。你不行,该换人我们就换人,我们学区有的是能干的,肯干的人才。
这算是威胁吗?
学区有后腿可以让人拖吗?
那么前腿在哪里呢?
我忽然觉得荒唐,此刻我坐在台下,是这样在心里腹黑。那么,若我回去布置工作,我旁边的那些同事,又会如何感想?
我的思维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飞着。
望望窗外的景色,山区的秋色,天蓝蓝的,风轻轻的,阳光金黄黄的,空气清鲜鲜的,这样美好的时光,便花在听这种话语上面吗?
后面的教导,副教导轮番上阵,无非将刚才的大和二头领的话再炒一下冷饭。
所有下面的人就在那边一本正经地记着什么。
我也低头写着字,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写的是:
仰天大笑出门去,
我辈岂是蓬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