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马不停蹄6
车子又一次在黑夜行驶。
是农历月末,星光很亮,月儿却不见踪影。这种亮有种错觉,什么都朦胧,什么都不能看清。
我们的车子行走缓慢,开始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出了村子后才聊一点点那个叫做美韵的新老师。
刘伶伶说,美韵比她厉害多了。而且家里有点背景,好像是谁当着县里的小领导,总之,她即使分配,也断不至于下基层的。
我说,那么你呢?我觉得你家里也是足够让你留在中心的。
她说,是我自作自受,我真的想逃避。
是不是觉得无处可避呢?
还好吧。没有想象中那样单纯美好,也没有可能遇到的那样复杂。
哦。
又是一阵沉默,嗯,或许是路况不好,我专心开车吧。
67马不停蹄6-2
终于到了大路上,我忽然很想去嘉梅岭走走,就说,伶伶,我们去买点卤味吧。
刘伶伶说,你还想喝酒啊?
我说,不过是礼节性吧。真的喝酒,他们会带我们去饭馆的。
刘伶伶顺从了我。
遗憾的是那卤味店居然没有东西了,我问主人何以如此,她说,天气渐渐冷了,喝酒的人也少了。
我哑然,雨林在的时候,只有脱销的,不会分季节。
我们沉闷地回转向镇上驶去,由于到了山顶,山风格外地大,我说,伶伶,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刘伶伶说,好啊。
我说,你喜欢听谁的歌啊?
我会的你不一定会唱啊。
得了吧,王菲和张学友的我都敢乱唱,还怕别人。
她说,好吧,你给唱两个孟庭苇的吧。
我说,小意思,就从往事开始吧。
一曲终了,刘伶伶说,杨坚冰,其实我觉得这一刻的你才是最真实的啊。
嘿嘿,你怎么知道,说说我是怎么真实的?
你么,我觉得虽然表现得很决断,而且做事很有条理,但你骨子里怕是个忧郁到无解的书生。
我报以沉默许久,然后说,也许是吧。
我再唱一首给你听,好吗,毫无意义的一首。
好吧。
67马不停蹄6-3
我唱了雨过心晴。唱完后我们都长长地沉默。
只有山风猎猎吹着。
刘伶伶忽然幽幽说,杨坚冰,嘉梅岭给你的记忆,不是一般的深啊。
我的手陡然一颤,车子晃动了几下。刘伶伶吓到了,她几乎不由自主地搂住我,叫,喂,你干什么啊?
我将手稳住,然后一手拧住油门,一手轻轻解开腰间的她的手,说,没什么。
可是你有心事啊?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我说,也许是要见老同事,想到喝酒吧。
喝喝喝,喝死你,你就知道会喝。
她突然很生气。
我只好沉默,一直到学区。
67马不停蹄8
到达学区,从曾经熟悉的操场上听下车来,心里面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感觉。只是忧伤更加浓烈了些。这回,我是真的感受到了。
周五,毕竟是周五,中心校的大部分宿舍是暗黑着的。学区宿舍楼上倒有灯光,但只是从紧闭的门缝和窗缝泻出,显得格外的暗淡。
但这怕什么呢?操场边那靠近食堂的瓦房宿舍,无数缕灯光从瓦缝放射出来,伴随着的,是阵阵高呼酣叫。
我不由会心一笑,张春博这小子居然没有回家。
但随即了然,明天要开会,他得留下来办伙食。
我对刘伶伶说,走吧,我们和他们去趁热闹。
她迟疑了一下,说,我和他们不熟悉啊。我还是先去找美韵?
算了吧,说不定美韵就在那里呢。这是我们学区的灶神爷,明天想有地方吃饭,得先去报到一下。
她笑了下,说,管伙食的啊,你们叫他灶神爷?叫什么名字?
我说,张春博。我们以前在中心,是打牌喝酒的一个好搭档。
张春博宿舍的灯光下聚着七八个人,四个人当中坐着打牌,另外四个人围着观战。出奇的是,打牌的都是女的,围观的都是男的。女的里面,我认得一个许秋志和云随月。男的,张春博,叶秋富和许胜龙赫然在列。
不出意料的是,张春博坐在许秋志旁边,许胜龙伴着云随月,叶秋富旁边坐的那位,看样子应该是高挑清瘦的。
此刻,她正骂出一句粗话:你娘的,这把牌烂死了,秋富你要是能帮我打赢,我叫你当师父。
我站在门口立时发出一声哈哈大笑,说,热闹死我了。
那女的一抬头就射出一道凌厉的眼光,但眼光立刻转柔和,因为她叫,哈伶伶,你来了。
随即不管不顾地把牌往叶秋富手里一推,你娘的,你帮我打完,不许输了。我要去招待我的老同学了。
一屋子的人似乎已然习惯,只有我,不免有几分,目瞪口呆。
67马不停蹄9
这女孩便是从傍晚至今刘伶伶口中不断念叨的美韵了。真是,真是一个,妙人。
张春博见到我们,立刻起立,说,来客人了,停下停下,泡茶泡茶。
许秋志和云随月是老熟人,或许舍不得手上的牌,但许秋志却很配合着张春博,已经把牌收起来,顺手还从桌腿上拿出抹布,擦了几下桌子,其他几个人都起身调整了几下座位,为我们空出位置来。
那美韵,已经扳住刘伶伶的肩膀,说,伶伶啊,你怎么要来也不告诉我一下啊?
刘伶伶说,我们只是在学校里呆着很无聊,所以想早点来学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