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听课风云1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我的宿舍就丧失了清净。夜幕降临的时候,散步归来的男教师,就会在我的房间坐下,一边怡然地打开电视机,一边呼朋引伴,打牌,喝酒。
打牌是我所喜爱的,可是这样被动的热闹,却让我尤其苦闷。潜意识里面,我反而回避着主动参与。
我会到楼顶上静坐一会儿,也会到办公室写会儿材料,教案,批改作业什么的。
其实我有一种苦恼。这种苦恼就是,做为老师,我知道备课和批改作业的必要性,但是上级教育部门规定的框框条条,却全然不考虑我们山村教学的具体情况,换言之,这些必要的工作,最终以材料的形式呈现——这是我所厌恶和反对的。
然而,我现在已经不是最普通的老师,我在心理腹黑,却必得冠冕堂皇地在会议上大讲特讲“材料的意义和必要性”,并且照本宣科的将任务下达。
然而,我看着这些日日逍遥的老师们,一面的,我体谅他们在这寂寞孤独的山村所能获得的唯一消遣和娱乐的放纵,一边却在发愁,如果需要检查材料,他们是否能够拿得出来?又,拿出来的东西是否能够合格?
这似乎是一个难解的死结。症结在于我不是强硬派,也不是材料派。我是认真的自由派。
我只好走以身作则的古老路线,在闲暇的时候,静静地把自己的材料项目,做好,做扎实——虽然,很恶心。
64听课风云2
我在办公室里做完一些事,走出门口吹风。现在,各个宿舍都是灯火通明的。但声音却集中在我的宿舍里面。我走过去一看,乖乖,不仅蔡春娟和张玉翠在我的宿舍里,连刘伶伶也在。所有人占满了我的所有椅子和床沿。大致分为两拨,一拨在打牌或围观打牌,包括张玉翠,一拨在看电视,包括蔡春娟和刘伶伶。
我只好顺口问李银湖,今晚效果怎样?
李银湖说,不输不赢。怎么,要不换你一会儿?
我说,算了吧,还是你来。
张玉翠接口说,我替你们打几圈好不好?李总务,你当我的老师好吗?
人群就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意味深长,非常复杂。大家起哄说,银湖,收下这个徒弟吧。
我跟着笑,说,银湖,没事,输了我那份也照出就是了。
乱哄哄的笑声里面,张玉翠果然就坐到了李银湖的位置上去,李银湖则把旁边的人一挤,说,让一下,这个是师父座。大家又是一阵笑。
但旁观的笑总是短暂,笑完,也就生出了几分无趣。我看了一下电视屏幕,恰好响起的是《梦醒时分》的调。便顺口问,这是什么?
蔡春娟说,真情告白。瞿颖和胡兵演的,教导,快来看,很多美女的。
我笑了笑,说,看得吃不得,有什么好看。
我嘴上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刘伶伶。她依然紧盯着荧屏。好吧,这是什么剧呢?莫非就因为电视机搬了地方,连带剧情也能提升?
可是我看着分明没了我的位置,叹了口气就又走出教室。一个人上了天台。
天阴阴的,四周一片暗黑。三两只秋虫在有气无力地吟唱。
忽然就觉得悲从中来,低低地自己给自己唱了一首歌。
唱完,醒过是梦醒时分。
可是,此刻是梦是醒呢?
64听课风云3
夜空中雨林的眼睛似乎就在那里看着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得楼下在叫我的名字。又是要开酒了吧?
想想,也觉得困倦。这年年月月日日的酒,一点一点的消磨自己。
人倒是散去大半了。蔡春娟和刘伶伶都已经不在。几个合伙的牌友正准备喝酒。张玉翠居然是赢家。她拿了她的口杯倒了一杯,一个人看着电视,一边喝。
既然她是赢家,我当然也是赢家。不过今晚输赢不大,昨晚还有剩余。我拿了一瓶,走到走廊上吹瓶。怎么说,这酒,那么苦涩。
刘伶伶的门喀喇一声响。她拿着脸盆毛巾出来。嗯,是要睡觉了呢?
我目光发虚地看了她一下,生出一种不敢直面她的感觉。她微微冲我笑了一下。
这酒就愈发地苦涩。
也许感受到我的情绪不佳,大家也就早早散了。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可是一夜无梦。
64听课风云4
托当了行政的福,本学期我的课比较少,也就9节五年级的语文课。几乎是半天一节课的样子。这就让我有很多的时间,真的可以用来听课。学校本学期的教研活动,在郑中机和李银湖的强烈建议下,已经安排在一个叫做内山的分班。时间是十一月中下旬。李银湖当时说了,那个分班的代课老师,是下套子的高手,那个季节,有山兔子,有自酿的枸杞红酒。
他说,是补冬的好方法。
我当时当然失笑。
却在心中下定决心:那么,总校的课,就由我自己来听吧?总得,在教学质量上提高一点实际的东西。
第一节听的是林悠然的四年级数学课。
怎么说呢?他的风格,是人如其名的。连带着上课,也是。在他悠然到接近无为的上课情况来看,我得出几个判断,他的教学基本功,是扎实的,他对数理关系的认识和分析,是透彻的。他的教学,不时能闪出亮点。
可是,他太不经意了,太散漫了,散漫到,他好像不肯再多花哪怕是一分的力气,把这些点串成系统的结构的一串。
我想起一个词,怀才不遇。又想起一个词,才子失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