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新事连连7
事情已经不可更改,何况我也找不出更好的处境。换句话说,台子搭好了,我只能上台做好演出。
第二天到了学校,是早上十点半,搬进了周春博的原来宿舍。在这栋教学楼共有三层,第一层太阴湿,中间的办公室就空着,第二层是叶秋富和许胜龙合住。他们都在三楼上课,分属不同的班级。我则住在三楼,一个人,我的教室自然也在三楼。
周春博会做人,搬了宿舍,还让学生把空宿舍打扫得很干净,整齐,我只要把我的东西铺开就可以,不必多做麻烦。但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中午,饭后正在铺床叠被。坪山处于山顶,才秋天,已经要盖被子了。所以这地方的茶好。这时候,云随月忽然来了。
云随月说,杨老师,我们该把班级编好了,明天就要开会了呢。
我想,这确实是当务之急。就放了手里的东西,说,好吧,我们开始吧。
云随月是很认真的人。这天,她已经将全年段206个学生的成绩完全按照次序排好次序,并按分数段划分好。
最难得的是,这个分数顺序,还分成总分顺序,语文分顺序和数学顺序。
我是抱有成绩和实际能力并不能挂钩的态度,所以我的观点就是大致即刻。例如体育比赛,将种子队列出来,然后在分出第二三四等级球队,抽签,对号入座就可以了。死亡之组固然不可避免,但至少程序公正。但云随月却摇头,她说:杨老师,你不知道,中心校是要成绩比赛的。编班,第一要让各班的生源素质都差不多,尽量是一样的。第二还要兼顾语文数学的偏科。比如说,同样是总分180分的三个人,一个是语文95,数学85,一个是90对90,一个反过来,语文85对数学95,这是不一样的。第一个和第三个学生来说,抽到第一个的同学的语文老师赚了,数学老师就比较吃亏,反之也是。
我听着发懵。
老实说,我没想到,分数比赛,也可以精确或者说变态到这样的程度。
但云随月老师是年段长也是教研组长,并且她拥有比我长的中心校工作经验,于情于理我都得采纳她的意见。
我们就在她的绝对公平的原则下进行编班。
--------很多年后,我知道有电脑软件这个东西,为那晚莫名其妙却其实毫无意义的工作,而暗暗叫屈。
一切也是仿佛填空。
第一步,我们把年段前十名取出来,分别按照一二三四,八七六五这样的顺序分到四个班级。幸亏第八和第十都有重复,所以,最后所谓尖子生,居然可以每班平均分得三个。
第二步,是所谓差生了,将三十分以下的人列出来,如法炮制,固定好。
第三步,算出单科所有学生总分,除以四,得出每班应得的平均分。然后同样把总分照此计算。这就决定了,基本上,班级最后的总平均分和科目平均分,必须在这个平均分左右,彼此差距要很小很小。
第四步,计算出优秀率,及格率,不及格率的及对应的人数,再平均到各班。
然后是填空,将各个人和人数分到各个班级去。
开始当然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但是事实上,非常难。
例如,同样是优秀率,按高年级80分起来算,98和刚好80,从比例是一样,但分数就不一样,而且会拉动平均分。
再如,把平均分整好了,又会发现分数段分配的人数不一样,会影响优秀率,而且还有年度前十的竞争力。
下午,也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分数和比率算好,我草草去食堂吃饭,她回家吃饭。
吃完后我和大伙儿坐在食堂门口的石凳上吹水。当然,我是新来的,我低调。
很快,云随月就来了。她叫我,杨老师,我们继续做吧。
我只好在大家哄笑声中,和她继续去做。
做到十二点,各种率已经差不多了,但平均分始终在一分左右的差距里面摇摆。因为动一个,往往会至少涉及到两个,又会影响更多的平衡。(晕,我都不知道如何复述当时的情形)
照我的意思,我说,实在不行,这个平均分最低的班级给我好了,其他的你们再去抓阄。
云随月很认真地看着我,说,这怎可以。我们要的是公平竞争。
这两天的奔波和劳心劳力,到这个时候已经让我心力交瘁。但是她还要继续工作。
一定要说明的是,工作地点就是我的宿舍,很简单,因为我的宿舍是从办公室改装过来的,事实上它要兼任办公室的角色,学校的办公桌和茶具之类的东西,就放在我宿舍的外半部分。
我们简直是在这样的灯下----耳鬓厮磨。
我说,云老师,就这样吧,明天再来搞好不好?这样三更半夜的,我们孤男寡女,耳鬓厮磨可不好。
我说这话,也是有怨气的。
还是那句话,我是抱分数和实力不对等观念的人,何况,已经见识过几次监考,我不相信四年级交上来的学生成绩,就是那么的公正,准确,这里面有多少水分呢?
所以我用调侃来表达我的怨恨
但云老师是很正经而严肃的,她说,杨老师,今年学校要大改革,我们任务那么重,如果不从开始就慎重,以后怎么开展工作呢?
我的汗几乎就飚出来。却只好内收。
我走出房间来透气,这里虽然是镇上,但是一点了,也是灯火俱黑。
我忽然觉得饿。
我会宿舍问云随月,你饿不饿,我好饿。你知道哪里有可以买东西吃吗?
云随月工作的神情很专注,她看了我一会儿,好像不认识我似的。半响才回过神来来,说,我好像也饿了,我知道这里有个小卖部,不如我们去叫门试试。
我简直欣喜若狂了。这样的老实人,也能过做出半夜叫店的事情来,比我自己去叫刺激得太多。
我跟在她后面去叫店,事实上证明她的判断,看店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如果我一个陌生男子叫门,或许没法叫开的。但她带了我来,居然就叫开了。
重要的是,由于今晚的经历,此后我每次叫店,都可以得到回应。我记得我们是买了碗面,并像美女店主讨要开水冲了,才捧在手里拿回宿舍吃。
做为提神,我独自要了一瓶啤酒,夹在腋下。
我以为趁着这当儿和云老师可以说说话。但云随月显然只有工作存在,尤其这样晚的夜晚。
所以,到四点半,天都快亮了的时候,我们终于把各个比率调好,连平均分也都搞到0.1分以内。云随月才扔笔说,好了,就这样。我要回去睡觉了,你明天把名单誊清一下,把各个比率写好。
我筋疲力尽,巴不得她走,连忙说,好好。
又说,要不要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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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随月并不肯让我送,我也乐得如此。虽然满屋子的东西都还没收拾,但随性惯了,铺了席子,盖了被子就开始呼呼了。
一觉到过午。
是丁春秋来叫我的。这家伙前年跟我在美岗一起,这次也调到中心校来。算起来,我就他一个老同事。
他来敲门,我起床时,只觉满眼阳光刺眼。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他说,你睡傻了啊。我都准备来开会了。
我吓了一跳,要开会了啊?
急忙看钟,还好,是十二点,距离开会还有两个小时。我也顾不上招呼他,急忙洗漱,吃饭,誊写。
堪堪赶在开会前完工。这还要多亏丁春秋热心帮忙。他说,坚冰,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这次受得这样重用。
我和丁春秋其实不熟悉,他和人大多和气,只是贪玩一点,记得他老婆当时快生孩子了,就顺口问他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生了个小丁春秋。所以他感慨说,所以要想法子赚钱了。我调来中心校,在镇上租了个地方,给娜子开店,混点奶粉钱。
两年前,他还是玩性十足,没想到才当了爸爸,就成了这样。
但是这又有几个人逃的脱?
下午的会议就是副校长兼中心校校长许文乐主持,但安排工作分配的却是学区空降的副教导李春阳,张敬岩虽然是新晋,却仿佛无关。李春阳说的主要是教改的精神,真正确实发生作用的,就是让两个教研组长要开始筹备进行教学实验班的改革。
相比之下,中心校的教导李庆隆虽然没在主席台就坐,但他发下来的任务明显重得多,包括班主任工作记录,学生学籍卡片,普九登记卡,学生考勤表,听课记录本,业务学习记录本,备课教案纸,教学计划,教学进度表,家访记录表,后进生转化工作计划及记录。
所谓常规,当如是。
最后一个环节是抽签抓阄了。
从一年级开始,没有一个签是所有人满意的,各年段的组长们,都被同年级的同事说,你怎么把谁谁给我,或者另一个说,啊,谁谁在你们班上呢。惨了,他妈妈昨天还来找我。诸如此类。
我忽然发现,其实,别的年度,是否也如我们班在成绩上达到如此精确的地步?
但别的年段长们显然比我有经验,并且对学生也熟悉,只要别人提出某个差生在他班上的异议,他们总能说,那谁谁在你那班,你怎么不说?
到五年级的时候,只有五四班的许胜龙意见很大,因为他们分到了一个叫杨德匙的学生。
德匙在闽南话中等于的士。所以许春龙说抽签的许秋志,你的手气好烂,怎么抽得这辆破的士车。到时候看你怎么开。
许秋志是女孩子,又是班主任,资历也浅一些。她显然也知道德匙同学的大名。脸上已经是忧愁,但她显然也要强,说,早知道让你抽签,这个班主任给你当吧。
许春龙犹自喋喋不休。
我最后一个抽。我,以及云随月各自搭班的,都是领导,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话。而我对学生一无所知,自然毫不在意。
不管算不算完满,第一份工作,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