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明显,虽然,现在我曾经有过私密的女子,并且大多知心,贴心。然而竟无一个算得现实。
最理想当然是雨林,可是她是站在红尘外的。或许她是要做为一种救赎我的力量存在。或许我也不过是她修道路上的一个进程。当她彻悟了,我也就不再必须。情意或者永远不变,但是,肉体的欢愉,无疑会被精神替代。若那时候,我依然尘俗,怕连和她对话的可能,也不会再有。
杨丽环说了,她和我是镜子的对面。我们在她身上看到我,她在我身上看到她。但我却知道,她会比我更快地跨出这个青春的混沌和忧伤。至于走向,如我一样的难测。
而少剑,阿珠和赵翠娥。那是历史彻底的翻页了。如果他日再有交集,也不过是友谊往来罢了。
最麻烦的当然是林冰琴。我并非木头,又怎会不懂。但是就是不对拍,你有什么办法?
难道,感情真的可以慢慢培养?
我想到阿芬,我的心居然痛痛的,我不懂得我该怎么给这事情定位。所有的激情和快乐,在瞬间变成了懊悔和失落。这就是我的青春?可是想到她美好的身子,我又心热起来。当晚,雨渐渐小了。可是我心里面却波涛汹涌,自己辗转反侧。想到后来,我自己也糊涂起来:难道这个问题还用考虑吗?这是多么不现实的事情呀!我该当如何?把她当作青春的美好记忆就可以了?!
那么,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也就是我要撑起一个家庭需要什么?
钱!
于是我愈发沮丧了。我没钱。是个十足的穷光蛋。
我在心里把我的收入不断盘算。三百七十五的工资,扣掉住房公积金和医疗保险,能够领到三百四十。伙食自己办,煤气、青菜、大米由学生供应,每月吃肉,盐,酒,约略一百左右。摩托车加油也得几十,今后逐渐老旧,维修保养的费用也得增加,折算起来怕也得五十六十以上。这么一来日常开支得占去两百左右。
每年大笔的开支还有一年两次的自考报名和考试,一次也至少得去掉一个月工资,两次就去了两个月。
还有订阅报纸杂志――没书怎么活呢?像去年,那个老的邮递员说:“年轻人,你订的这些共要接近三百块,一个月工资怕不够吧?”自己还觉得很自豪。
真浑。无论如何,书报又去了一个月。
衣服鞋袜?我好俭朴啊!可是一年难道不用一百两百吗?
那么一年我可以剩下多少呢?两千?娶个老婆起码花五万,那么我得二十五年才能够攒够。还不包括父母给置下的房子,家具。
那么,我拿什么来养家?何况,成家之后还有那么多的人情世故需要应付?
一个晚上下来,过往的浪漫情怀荡然无存,当老师的优越性,变成了无比的沮丧。便是想到阿芬,我立刻就闪过郑玉锋的样子,家里那么大的房子,在外边据说也发展得很好,已经买了一辆长城皮卡,说是可以到别的地方去买茶……而且,你看她家里的一应用具,那个不是高档的?你看阿芬的衣服,哪件不是名牌,那个手感啊,也就比她的皮肤略略差一点,哪像自己的,一脱就啪啪地闪静电,几十块的东西还要砍得人家摆摊人都烦。
还有,自己读书时候常想着领了工资要如何如何孝敬爸妈,可是,就是那辆摩托车,还是他们赞助了大半才添置下的。
我的头脑几乎炸开,忽然间觉得世间万事,再无任何乐趣。
家里的茶叶已经到了尾声,又开学了。
如此回到学校,见到阿芬,她忙前忙后地帮着郑玉锋收购茶叶,督促加工。我本以为自己会情难自禁,却不料居然平静如水,没有任何异常。如此又数天过去了,忙碌了将近一个月的春茶大忙季节也临近了尾声。
39忧伤五月6
天气热起来了。但却进入梅雨季节,一会儿晴,一会儿雨。雨一来,就是大大小小地下着,连续几天。
我就静静地呆在宿舍看书,写札记。偶尔也出去家访,收成的季节,大多有啤酒喝。
农人们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的,他们会问我的工资,然后折合成茶叶的价格。得出的结论很让人伤自尊,一个月,也不过几斤茶叶而已。他们,一天就可以了。
当然,他们会说,铁饭碗,旱涝保收。他们,一天不动,就没路来钱。
我于是减少家访的数量。而回家的男子,也渐渐地出外去了。山村又渐渐沉寂。
天晴的时候,我曾经骑了车去仙岩找杨丽环。但是她们学校人多,眼杂。不时有人,或男,或女过来闲聊。结果是凑了牌局,完了吃个宵夜。归途的夜风,吹得浑身冷飕飕。
嘉梅岭离家近,离学校却破远。但雨林不知道是入魔,还是入道。到她这里,陪她静坐看星空,看黑魆魆的林子,或者,看书。我们连话都说得少。我说,雨林,你跟我说说话吧。我闷死了。
她说,书中不仅有黄金屋,有千钟粟,有颜如玉,还有平静。她递给我一本金刚经。
我只好投降,把精神集中在那经书的小楷上,学习他的书法笔力。
我们又进行了一次肉体的交流。雨林是天赋和理论的集大成者,她引导我去享受。
我也享受到了。可是过后竟然是平静的,空。
这太像是交流,而不像是激情带来的交合。
我需要动物凶猛。
雨林说,坚冰,你心真的不静啊。为什么你会这样呢?以前你是很纯粹的一个人。
这个问题连她都不知道,我只好更加无解。我于是控制着我的车的方向,只在山野里四处游走,不再有具体的目标。
这天吃了晚饭,正不知去向何处。郑玉锋忽然到学校来,说,过来打牌吧。
就真的去打牌,去到她家,阿芬笑说,杨老师,最近我们忙,你都不来家访了?
我笑,我知道小波好好学习,不用家访啊。怎么样,今年生意不错吧。
郑玉锋说,还行。
我说,小波呢?
郑玉锋说,去叫人来打牌啊?
我问,是谁?如锋吗?
阿芬说,才不是,如锋那里只要打电话就可以了。
那会是谁呢?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夫妇。
郑玉锋泡上了茶,说,先喝茶。
茶真的很好,香而醇厚。入口,并不涩,稍后,则回甘无穷尽。我由衷称赞了一下,我好福气,喝得这般好茶。
郑玉锋也笑,说,除了好茶,还有好人呢。你看,我待会给你找来的好对家。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小波的声音,说,老师你来了?
我看去,他的身后,是阿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