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气越来越燥热，城市叫喧着空调机扇动的呼呼声，知了支支吾吾地响彻它全部生命，整个夏天都仿佛燃烧着的火炉。

赵以沫待在房间里写作业，空调吹出的冷风让她一刻也不想动。正午毒辣的太阳光打在墙上、窗户上，脑袋浑浑噩噩，笔尖在草稿纸上计算着。

眼皮越来越重，手中的笔乱写着什么，最后重重一滑。赵以沫趴在桌上疲惫地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赵以沫睁着惺忪的睡眼，惊愕地看着草稿纸。

就在她犯困的时候，她居然写了一页的他的名字。从整整齐齐到歪歪扭扭，最后扭曲的字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清楚，还看不出这三个字。

乱七八糟的字体让赵以沫心生烦躁。

暑假已过去一半。她已经三十多天没看见那个人了。有时候登上QQ，看着他的头像从亮着到灰暗，从在线到离开，敲下想说的话，却因为没有勇气而全数删除。

这一次，她居然在自己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傻乎乎地写下了苏景然这三个字，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要这样躲躲藏藏？赵以沫反问自己，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以朋友的心态面对他不好吗？

赵以沫为自己打气，不过就是聊聊天说说话而已。赵以沫没再犹豫，跑去开电脑。

一鼓作气地点开苏景然的对话框。

【雪飘】：中午好。

【小苏打】：（笑脸）你没午休的习惯？

赵以沫想起刚刚自己的丑态，笑了笑。

【雪飘】：没啊，你呢？

【小苏打】：一直没有，我习惯喝下午茶。

赵以沫看着对话框里他的回复，不禁想起他微笑的模样，就像一股清风，温和舒畅。

【小苏打】：你好像落过一样东西在我这。

第十三章

【雪飘】：啊？有吗？什么时候？

落过东西？赵以沫使劲地回忆，确定没有以后，发送了消息。

【小苏打】：那就没有吧（微笑）

【雪飘】：你在逗我吗（白眼）

而此时此刻的赵以沫嘴角却挂着笑容，敲击着键盘的手微微地颤栗，急促的呼吸吞吐着空气，还有无法忽略的胸脯里扑扑的心跳。

【小苏打】：不算是吧。

从那以后，老天像是为了鼓励赵以沫难得的勇气。每天中午，赵以沫都会趁父母午睡的时候上线。

和苏景然聊老师，聊新同学，聊学习。偶尔他们还会开开玩笑互相嘲笑。

赵以沫觉得，他们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彼时彼刻，他们都在敲击着键盘，都在呼吸着同一时间的氧气。

整整一个月，赵以沫的每天都能和他说上话。有时候她想问他，你认识我吗？不，你见过我吗？

开学前一天，赵以沫收到他的消息。他问，“你是隔壁班的吧？”

赵以沫既高兴又难过，他还是不记得自己。

【雪飘】：对。怎么了？

【小苏打】：没怎么，刚刚我想起你好像弄脏过我的衣服。

【雪飘】：（哭脸哭脸）要不我帮你洗干净了还给你！对不起对不起！sosososorry！

【小苏打】：……没事，已经洗过了（冷汗）。

第十四章

高三的警钟终于长鸣。

时间开始比以往过的更快，课间时间的吵闹声渐渐平息，整个教室都充斥着读书声，笔尖划在纸上沙沙沙的声音。

枯燥烦闷的时光终于来临。

所有与高考科目无关的课程全部暂停。赵以沫经常在自习课上困得想睡觉，可每次都被李谦捏着鼻子叫醒。

“你不困吗？”终于，赵以沫再也忍不住地拍掉他的手，好好睡一觉都不让。

“困”。李谦好笑地看她。

“那你怎么不睡？”

“我又不是猪，”李谦耸耸肩，“而且，我又不是你。”

赵以沫撑起身子的瞬间，恍然大悟，“你才是猪！”

第二天下午的自习课，脑袋又糊成一团的赵以沫被李谦拉去跑步。赵以沫看着前面精力充沛的同桌，不甘地扯着脚步。

已经好几天晚睡了。

开学已经一个月，月考才结束不久。她就已经困成这样。以前她也没这么困过。

赵以沫突然想起了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她，他有喝下午茶的习惯。

赵以沫停下来，抬头看向教学楼的第五层，十四班的灯全亮着。这时候他应该正坐在位置上，挺直着腰，认真地写着字吧。

第十五章

开学以后，她曾上过几次网，他的头像却一直暗着。

她顾虑过，如果遇见他，要不要打招呼？他又会做出什么反应？

而就在第三天的中午，赵以沫被于尘蓝叫去图书馆看书，在挤满学生的阅览室里，她一眼就看见了最角落的男生。

他还是习惯转笔，习惯挺着背，习惯认真地盯着书本一眨不眨。

那天，她们就坐在他同一桌的最左边。

苏景然离开的时候，赵以沫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他。看见他收拾好书包站起来，转过头看着她们的方向。

然后就听见于尘蓝轻声说了句，“嗨好巧。”

他说，“不巧。”

赵以沫的余光里，看见他静悄悄地走过自己身边，带过一抹淡淡的清香。

回教室的时候，经过十四班的走廊，又好巧不巧地遇见他。

苏景然靠着墙壁，和对面的男生说说笑笑。赵以沫走过他面前的时候，习惯性地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赵以沫有些尴尬，刚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招呼，就看见他立马移开视线，冲着那位男生笑，嘴里还说着话。

赵以沫不禁苦笑。

之后的每一次见面，他们都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仿佛那一个月里的事从来都是赵以沫一个人的梦。

第十六章

李谦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诧异地停下来，却看见那个女孩正半弯着腰，双手顶着膝盖，抬着头看着教学楼。

她在看什么？

李谦驻足看着她，并没有上前打扰。

这一次，她又在看什么？

赵以沫回过神来，看见李谦面无表情地站在前方，以为他要不耐烦了赶紧追上去。

两人绕着操场跑了三圈，赵以沫累得喘不过气，靠在树边休息。

“我说，我们不去自习跑来操场，不会被骂？”赵以沫不安地问他。

李谦缓了口气，平稳呼吸，“不会。”

“为什么？”

“谁会在意在操场跑步的是高三还是高一。你会吗？”

赵以沫摇头。转而又问，“那你妈看见了不会骂你？”自从知道政治老师是他的母上大人，政治课她有多安分就有多安分。

“我妈又不是母老虎。”

“谁说不是……”

“赵以沫，瞧你现在脸颊通红，嘴唇发白的样子，真是丑死了。居然还骂别人的妈！”

赵以沫一肚子委屈，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至于这么较劲吗？

赵以沫越想越气，突然抬头冲着李谦咧开嘴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