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到女孩这么痛快就答应一起吃饭。上车以后，我才知道她叫苏小静，从浙江来的。现在一家茶艺馆里做服务员，今年刚满十八岁。

我带她到了一家上海风味菜馆。苏小静进门以后略显不安，双手一时不知如何摆放。

我看出她的不安问：“怎么，后悔跟我来了？”

苏小静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江大哥，我还没习惯。”

我进一步：“小静，以前没有跟男朋友一起吃饭？”

苏小静脸一下红了：“我刚来北京才三个月，还没有男朋友呢。”

我故意道：“那你跟我出来，不怕我打你的主意？”

苏小静：“江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不会的。”

苏小静的纯真引起了我内心的震动，刚才在胡同口遇到苏小静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要约她喝咖啡。现在苏小静就这么毫无戒备的跟自己一起出来吃饭，反倒使我不知该如何把握分寸与这么单纯的女孩交往。从她清澈的目光来看她的确没有跟男人有过过深的交往，也许她还是个处丨女丨。想到这里，我又不由的又仔细的打量了苏小静几眼。苏小静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江大哥，是不是我穿的不合适？”

我故作深沉：“不是，小静，以后你可不要轻易答应男人一起吃饭。”

苏小静听罢调皮的一笑：“江大哥，你以为我会随便跟人吃饭？才不呢。在茶艺馆里的客人有不少约过我的，我都没有答应。我知道社会复杂，我不会轻易跟人出来的。”

我有些惊异：“那你怎么会跟我出来？”

苏小静似乎完全放松了，她歪着头说：“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你挺安全的。”

我：“小静，你老凭感觉办事可要吃亏的。”

这时服务员陆续将点的菜上来。

我招呼：“小静，来，边吃边聊。”

三十九

周易民的孩子顺利出生。是个大胖小子，小两口都沉浸在幸福的快乐之中。为了能让哥几个分享他这一幸福，周易民早早就和几个要好的哥们说好一块在孩子满月的时候热闹热闹。并且，有家属的一定要带家属。

我第一个接到周易民的电话，他嘱咐我一定要把高雪带上，他要好好见识见识，能让我这么动情的美女是什么样子的。我表面上答应，心里却有难言的苦衷。几个月了没有高雪一点儿消息。

和苏小静的关系虽然保持的很好，但绝不能带她参加这个活动。事实上，这一段时间里，从苏小静的举止里，我明显的感觉到她对自己很敬仰，有什么心里话都跟我说，包括那个男孩子约她吃饭都跟我说。

有时我也半开玩笑的说：“你这岁数也该谈恋爱了。”

苏小静脸红红的说：“没有合适的我不会谈的。”

我又试着问：“那你心目中的标准是什么样的？”

苏小静脸更红了：“其实也没什么标准，要是能碰上江大哥这样的就好了。”

我没有想到苏小静会这样说。一瞬间我真想搂住这位瘦弱纯洁的女孩。但是我抑制住了。我知道苏小静还是个处丨女丨，一旦突破了那层关系，对她的人生影响太大了，我有些承受不起。另外我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高雪在某时、某刻还会再出现。

周易民儿子的满月是在我家楼下新开的一个餐厅举办的。除了周易民的家人以外都是好哥们，有几个带了家眷，近二十人。

我是属于周易民在中关村单身宿舍的那帮朋友。共有6个，其中两个人带了家属正好凑一桌。餐厅不大，坐三大桌厅里已是满满堂堂。

周易民带着妻子和她怀中的儿子向我们几个人敬酒。喝完之后，他凑到我跟前小声说：“大哥，咱嫂子怎么没来，我还想敬她一杯呢。”

我也小声说：“她考试来不了，下回单独让你见。”

周易民小眼一眯：“好，大哥，我可等着了。”

给周易民儿子过完满月回来，我的心情更加郁闷。想想周易民现在是天伦之乐，而自己，都快奔四十的人了，却似乎什么着落都没有。车开到半路突然下起雨来，我虽然没喝太多酒但感觉眼前一片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不得已，我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来，我靠在椅背上打开车载CD，点了一只烟。

天渐渐暗下来，不时有车辆打着大灯从旁边驶过。

昏昏沉沉之中，我仿佛听到了来自天际的幼儿的哭声。

八年前，在儿子刚刚两岁的时候，我放弃了国营单位信息室主任的位置，毅然下海从吴山县来到了北京中关村。我不是地道的南方人父亲是解放前夕参军的，老家在河北与北平交界一带。父亲随部队在渡江大哥战役中负了伤。伤好之后就在舟山一带参加了清土匪的地方部队。复员之后经一位浙江大哥籍战友的介绍认识了一位宁波姑娘。长得白白净净，姓陈。

结婚后两人两地分居了几年，后来有了孩子。父亲调到了镇海，离家很近了。因为父亲是北方人，我从小就向往北京，十六岁那年，我认为机会来了，拼命复习，终于在两年后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不过，大学的四年，北京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影响。毕业后按照“哪来那去”的原则，我又被分回了吴山县。当时名单位对于新毕业的大学生都非常欢迎，我刚到单位就被分到了信息室，专门负责企业信息管理系统开发。为了能加快企业信息化进程，不久单位又派我到中关村微机系统管理培训班进修了一年计算机。我不负众望，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内，领导信息室几位年轻人完成了整个信息系统的开发任务。我虽然年仅26岁，在单位成了大能人，所以一时间单位领导非常热心给我介绍对象。

后来我跟李霞结了婚，而婚后三个月李霞就中着儿怀孕了。也许这些过程太快了些，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稀里糊涂的做了父亲。好在李霞生的是儿子，父母都为增添了孙子而乐得合不拢嘴。但是由于我没有按照单位领导的意图找对象，使得他在某位上级领导面前很跌面，据说就是这位上级领导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我却不识抬举娶了别人。

我们计算中心的主任原来想提拔我为副手，可是也怕得罪上级领导对我冷淡了许多。

事业上不顺利，婚姻方面也很平淡，也许婚前我和李霞沟通不够，婚后这两年多来我发现其实两个人的兴趣爱好差距很远。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期，北京中关村科技园区的建立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已经二十八岁的我同样被吸引了。在经过半年的思想斗争之后，我终于跨出了国营单位的大门。

我记得非常清楚，在我临上北京的那一天，李霞抱着两岁多的儿子冒着小雨到火车站送行。当我提着箱子登上火车的时候，儿子像是知道了我要出远门，突然放声大哭。

这个哭声在我心底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于三年后我第一次打算离婚时，就是这孩子的哭声阻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