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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啊。还以为你今天又要半夜才回。那我现在做饭吧。”

“好。一会儿见。”结束与妻子的通话,李述拿了外套和电脑走出办公室。在车里手机响起,他戴上耳机,听到一个久违的称呼。

“小木。”

李述一愣:“七嫂?”

程元元怪里怪气叹一声:“唉哟,亏你还记着,某些人啊,都到家门口了,也没说多走几步回来看看他七嫂。”

李述认错:“刚过来没多久,工作上交接忙得抽不开身。和五月也才见了那一次。”

程元元咯咯笑:“抽空过来转转。我们萍萍可想你了呢。”

李述也笑:“她还在帝豪?”已经想不起来萍萍太准确的模样,只对自己在她背后的纹身有印象。

程元元也是顺嘴揶揄人,想不到他还真记得。想当年,看腻了脑满肠肥的萍萍她们几个,动不动就拿邻居家这个清秀俊俏的小老板相互取闹。不过这群妖精没什么正经,通常聊着聊着都是以淫笑结尾。伍月笙要是听见了就会当场发飙,把一个个都骂得不敢出声。好像并没有人注意,那么小小的伍月笙是以什么样的表情骂人的。

何况感情这回事儿,饶是程元元那双淬过火的眼睛,也实在看不出来究竟:“听说你结婚了,小木?”

李述看着左手的戒指:“啊。去年年底结的。”五月的观察力还是那么犀利。

程元元烦得不行:“你说咱家这个可怎么办啊?眼瞅着也二十五六了……”忽然想到了什么,抱怨戛然止住,阴笑一声:“不过也快了。”

李述半懵半懂,没意识地重复:“快了啊。”

车开进小区里,熄了火,手机在掌心折折叠叠,最终还是不受控地调出号码拨了过去。没有例行公事问在哪儿在干啥吃了没有过得好不好,而是直接说:“有空吗?我过去找你。”

伍月笙说:“空儿是有,可我在外地啊。等回去我找你吧。”

她那边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变成无线电波,透过耳机,很清楚地传过来。李述只说:“好。注意安全。”扯下的手机落在脚边,他将额头贴上方向盘。为什么不见他呢?

为什么不见他呢?伍月笙在撒了谎之后,手机顶着下巴望了一会儿天,路灯下她的影子像是一座造型奇特的雕像。肚子咕噜噜叫,可惜她只买了一大箱芦荟味儿的酸奶,这东西会越喝越饿,掏出根烟来充饥,浑身摸不着火,只好叼着没点燃的烟往家走。刚走上天桥,看见一个弹吉它的坐在台阶上,面前的吉它盒里散着些零钱,边上有个打火机,很自然地弯腰拿过来点烟。弹吉它的瞥她一眼,也没吱声。

伍月笙放下购物袋,递给他一根烟:“还不回啊,艺术家?”

艺术家欣然接受了这称呼,在黑暗中笑露一口白牙:“加个班儿。”

点着了两人对喷一口,伍月笙绕到他身后,手撑着栏杆往天桥下面看:“唱个曲儿听听。”

艺术家拨拨琴弦:“听什么?”

伍月笙夹着烟发呆,满脑子都是萍萍她们嗲声嗲气地唱“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噗哧一笑:“随便什么都行。”

艺术家猛吸几口烟,掐灭,拨响吉它。是首关于想念、关于后悔的歌。

“想知道多年漂浮的时光,

是否你也想家。

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

也许结局难讲,

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伍月笙把玩着打火机:“如果当时怎么怎么着,这唱了有意思吗?”

艺术家说:“人在什么时候干什么事儿是定数。谁都得这么活过来,想多了没意思。”

伍月笙点头:“我也觉得没意思。”

蹲在旁边地摊上挑选小军刀的陆领,保持同一姿势听他们唱歌说话长达两分钟之久,直到卖主听完歌无聊了,赶他:“你买不买啊摆弄这么半天?要听歌那边儿蹲着去噢,耽误人做生意。”

陆领拿着把小刀直起身,手一扬,刀掷下去,在两把刀之间毫厘宽的缝隙中,刺穿了摆放刀具的薄皮箱子,没至刀柄。

伍月笙和艺术家早在那卖刀的大声嚎气的时候就注意到这边了,看到陆领露了这么一手,不约而同叼着烟空出两手来鼓掌,艺术家含糊不清地叫着好。

陆领连连抱拳谢场。

卖刀的恨恨拔出刀子,也没敢再出声。

伍月笙两手空空,讨好送上门的力工:“刚那一下子太骚情了。”

陆领哼笑:“小时候我们一帮,放学没事儿就跟院里拿小刀贯泥巴玩儿来着,谁输了谁当狗。”

伍月笙不敢恭维:“玩得怎么这么*?”说起来,她小时候玩过什么游戏没?

陆领想想,是挺*,也没为幼年时代辩驳。拎着十来斤的纸箱站在她身后:“黑灯瞎火的出来买这东西干什么?”

“吃啊!”伍月笙拧开锁,开门放他进去,“我现在想吃什么东西,就是你儿子此刻迫切需要的物质,我必须把它整到肚里,才算对得起你。”

陆领被绕得稀里糊涂直乐:“你可别指着我给你报销。”

伍月笙没考虑过这个事儿,她在想更实际的问题:“你怎么走这边来了?”

明明是句废话,陆领偏还嘴硬:“路过。”

伍月笙笑眯眯地:“不是想来看我?”

陆领白眼:“你又犯病了。”

伍月笙脸色一变,大骂:“没良心的,路过门口也不想来看我!”抬脚踹,就见人扑通一声跪下了,大骇:“不用行这么大礼,下次长点记性就行了。”猫下腰扶起箱子,“别给我摔碎了……”

陆领坐到沙发上,揉着膝盖苦笑:“明儿下班去我家吧。”抬头看伍月笙,不自然地:“我爸要见你。”

伍月笙看出点苗头儿,没安好心地用脚尖踢踢他膝盖,痛得他龇牙咧嘴。她挨着他坐下,语气很同情地:“脱裤子我看看,屁股都打青了吧?”

陆领推那双伸过来抓他裤子的手,急急地说:“没有没有。就让我跪了半宿。”

伍月笙呆住:“跪……”她要嫁到封建社会去?

陆领情急之下把实情说走了嘴,脸色不太好看,起身要走。

伍月笙身边一轻,回过神来:“你还没买手机啊?”这事儿不用特意跑来说吧。

陆领回头看她,没答她的话,只说:“我跟你说一下,我妈对你非常……呃,不太满意。”这样程度的暗示她能听进去吗?

伍月笙讶然:“这是什么句式。”都没见过她,说什么不满意?就是因为跟你儿子没名没份上床了?那应该是我妈不满意你们家才对啊。你们又没损失什么……

所以说,是这样的原因,程元元才只得一个人把她养大?

陆领观察她一会儿,在茶几上拿起一个装饰性大项链,拎至她眼前,让吊坠匀速摆动,嘴里念着:“你很温柔。你很温柔。你很温柔。”

伍月笙仰头恶狠狠盯着他眼睛。

“别看我,”陆领压下她,强迫她看吊坠,“你很温柔……”

伍月笙仿佛真的被他催眠。

六零,我要是不温柔,要是你家里都反对你娶我。怎么办?

陆领晃了好半天没见她爆发,蹲下来与她平视,心惊地看见一双呆滞眼。慌忙收起那项链,在她脑门儿上推了一把:“喂,没事儿吧?”

伍月笙向沙发里倒去的同时,一脚踹翻了玻璃茶几。几面重重撞在陆领胸前,他闷哼着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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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木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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