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龙妈听了有点动情,看我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大婶,我记得上次在县城您说过回来后帮喜龙找回来的。”她沉默了一阵,“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怎么找啊!”“大婶,你告诉我她可能去了什么地方,我在附近几个城市还有些同学,可以帮忙打听。”喜龙妈叹了口气,“唉,你也别费心了,我不走她是不会回来的,都是命啊!”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大脑迅速盘算着,“大婶,这是为什么啊?”喜龙妈忽然提高了警惕,不再言语了。我也只好告辞。
有点收获,但还是如堕云雾之中,摸不着头绪。三伏天,虽然也有几次雷暴,但过后天气更热了。文书小李带来一个大西瓜,大家一起吃着。这瓜很大,很甜,而且瓤子颜色好看,我们都称赞小李是种瓜能手,小李却说,“哪里啊,这瓜是王四在后山贩过来的,准备上乡里去卖,我看见了赶紧买了几个放家里。”
“后山?”我忍不住问出声来,小李答道“是啊,这几年后山的西瓜也小有名气了,听说是城里农科所的专家亲自来指导的呢!”我对后山有了浓厚的兴趣,因为这是王二瞎子的根据地啊。后山是葛家庄东北面大山里面的一个行政村,位于三县交界处,三不管地带,是我们县最偏僻的地方之一。
我顿时滋生了到后山历险的念头,内心深处极为兴奋。我故意对王书记说了一套搞经济还是要以特色农业为重点的大道理,王书记倒是不以为然,认为瓜种得再好,还得看天,要是连阴雨,会赊大本。我提出有空去后山考察那里的西瓜种植,王书记和小周都没甚兴趣,倒是小李很热心,说下次王四再去后山贩瓜就把我叫上一起去看看。
大概过了三四天,小李到支部上班时告诉我,王四明天上午开拖拉机去后山,同意我和他一道。第二天一早,我先去小李家,然后他带着我去了王四家,王四正在给拖拉机的柴油机加水,看样子是个不太喜欢说话的老实青年。看了看他的拖拉机,我皱起了眉头,手扶的老式机,我只能呆在后面的拖斗里,这也忒艰苦了吧。可是为了深入虎穴,我还是打算忍了。
王四从家里拿了个小椅子放在拖斗里,又给了我一把老式的大伞和一个装满凉开水的大茶壶。上路之后,感觉还好,山里有风,倒不是太热,就是路况太糟糕,我总怀疑拖拉机会翻车,但一路却有惊无险。
从葛家庄到后山,直线距离大概十来里吧,但山路弯曲,我估计有二十多里。路上我观赏着这大山里的美景,感慨着大好河山,只是感觉有点怪怪的,这么多路程居然很少看到人烟。柴油机声音轰鸣,我也没机会和王四说上话,也不敢让他分神。
拖拉机开了一个多小时,转头朝前方一看,感觉豁然开朗,一块不大的谷地被群山包围着,谷地中散布着几个自然村,后山应该到了。经过了一长段下坡路后,王四将拖拉机停在一座桥头,吆喝我一起下来撒尿。我借机和他说,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葛家庄的副书记,我也不打算去后山村支部,只是以瓜贩子的名义实地看看。王四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我们又上了路,经过了一个村庄,一直到谷地尽头的那个村才停下来。王四告诉我这村叫赵家坝,属于后山行政村。这几个村我在车上仔细的远观了一番,感觉虽然很偏僻闭塞,但却不是太穷,基本上都是砖瓦房,而且房龄不是很长,路边上有几家还盖起了两层小楼,总体经济状况不比山外的葛家庄差。
我们把拖拉机停在一个外墙贴了马赛克瓷砖的二层楼的院子里。王四大喊,“虎子哥,大琴姐,我是王四啊,又来贩瓜了!”不一会儿,从房子里传来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妇女声音,我定睛一看,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个子高挑,身材尚可,肤色有点黑,可能是干农活晒得,估计年轻时长得还不错。这妇女看了看我,“这位小哥是城里来的啊?”王四说,“我们一起的,这位是大琴姐。”我连忙打了招呼,这时又有一个中年男子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给我们递烟,这男子个子不高,比大琴姐要矮些,满脸笑容,体型微胖,给我们递烟,王四介绍说是虎子哥。
在楼房里喝了会茶,我们和虎子哥去了瓜田,这西瓜果然长势喜人,苍翠的枝藤叶条掩饰不住那一个个比冬瓜小不了多少的大西瓜。我蹲在田头看着,虎子哥和王四拿剪刀挑拣大的熟的,然后搬到路边,他俩干活非常麻利,但还是很累,估摸着要有十点钟,两人摘的西瓜放在路边有一大片了。我看得很是感慨农民增收太不容易了。
这时,他俩走了过来,浑身湿透透,说是一拖拉机足够了,回去吃个中饭,让王四拉走。我们离开瓜田回到那楼房,我有点担心地问,“这瓜就这样放着,会不会被人偷啊!”,虎子哥说,“不会的,这里种瓜的人家多,而且都是入了教的,不会干这事。”入了教?我心里一凛,到底是什么教,是基督教之类的正规宗教还是王二瞎子搞得歪门邪道?但又不好开口问。
大琴姐正在厨房热火朝天的准备中饭呢,从院子里的鸡毛看出宰了鸡,这在农村算是不错的待客待遇了。王四和虎子哥去村边的池塘里洗澡了。我在一楼到处看看,这楼总体来说还是金玉其外,里面就用水泥石灰刷了刷,很朴素,但面积挺大,房间不少。我又到旁边的厨房,和大琴姐客气一番,大琴姐很热情,而且炒菜什么的手脚也很敏捷。
不一会儿,他俩回来了,我们又喝了会茶,虎子哥和我介绍了一些后山种西瓜的经验之谈,我也似懂非懂,临了,他说,这几年多亏教里的兄弟从外面请来了专家,大家学了各色种植技术,生活才有改善,要是能从乡里修一条公路过来,大家就真的能致富了。我赶紧把话题往“教”上面引,但虎子哥并不愿多谈。这时,大琴姐拿着酒杯和筷子过来了,说开饭了。
中饭有红烧鸡,蒸咸鱼,跑蛋,各色蔬菜,番茄蛋汤等菜肴,虽然和城里饭店比,还是很朴素,但对于我整天在支部和小周瞎弄点相比,算是天上人间的美味了。虎子哥拿来一小壶米酒,说这也是后山村的特产,和别的地方味道不太一样,一定要让我这个城里人尝尝,顺便宣传宣传,说不定以后也是致富之道呢。
大热天,我本不想饮酒,但推却不了虎子哥的热情,就斟满了一大杯。虎子哥自己却倒了白酒,说不习惯米酒,酒味太淡了。王四说自己只喝茶,中午还要拉一车西瓜加上我,喝了酒怕翻到山沟里了。我用米酒和虎子哥相互敬着,和大琴姐也有说有笑,倒是王四一人不甚说话,喝了几口茶就吃饭了。
米酒味道很醇香,有点甜,但有某种说不出来的中药味,我也没太在意。大琴姐菜烧得味道真不错,很对我的口味,比那些街边小饭店要强很多,我开玩笑说要是后山不那么偏,搞农家乐肯定能吸引很多回头客。喝着喝着,我感觉酒劲上来了,有点不对头,以我的酒量,这两杯米酒不止于此。实在是太晕了,我终于撑不住了,趴在了桌子上。之后似乎没有完全昏厥,隐隐约约,还是听的人的说话声音,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