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婉撇撇嘴：“梅律师，你来说吧。”

梅鸿飞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常总，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清楚了，常夫人这事，从法律角度讲，基本上可以判定是故意杀人罪，不过因为死者何长乐有过错在先，再加上当时的特殊情况，您受伤了，常夫人情绪激动之下才出手，所以可以往激情杀人这个方向去辩护，这是属于故意杀人罪当中情节较轻的一种情况，根据具体情况，量刑刑期在三到十年之间。目前能说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更具体的，还得等其他的一些细节情况，特别是何长乐的尸检报告出来之后才能判断。”

“不能做无罪辩护吗？”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多人的证词都已经证明了，当时死者何长乐趴在地上，常夫人用高球杆将他打死，这个事实是确定的，在此基础上，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一定有罪，只不过罪行轻重的问题。”

“防卫过当也不行吗？”我说道：“她是我老婆，何长乐要杀我，还刺伤了我，她为了保护我才攻击何长乐，导致何长乐死亡。虽然她出手的时机上有点问题，但是我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成立吧？这样罪名会不会轻点？”

“常总，这一点我刚才和肖总已经讨论过了，我们认为意义不大，或者说是太冒险了，不值得。”他说道：“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和激情杀人，在情节相同的情况下，量刑相差不大。如果以防卫过当作为辩护目标，就当时的现场情况来看，辩护成功率不高，五成把握都没有，一旦失败，常夫人反而有可能会遭到重判，故意杀人罪被重判的话，常总您应该知道，后果不堪设想。而退一步以激情杀人为辩护目标，我至少有九成把握。按照这个罪名，最重也就是十年有期徒刑，况且结合当时情况来看，不太可能会顶格量刑。等到后续更多的细节情况整理出来之后咱们再看看，肯定还有进一步辩护的空间，最后或许也就五六年、六七年。”

我想了一下，又问道：“你说的后续细节情况有哪些？咱们现在能干点什么？”

第886章挥杆（四）

梅鸿飞说道：“最主要的首先是你们和死者之间原先的交往情况，说白了就是你们彼此之间原来有没有主观上就想要杀死对方的可能性，那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何长乐是有这种动机的，不过好在就我们从常夫人那儿了解到的你们的交往情况来看的话，常夫人这一方应该是不存在这种动机，但是具体的还需要再进一步整理一下才能作为辩护资料使用。然后就是何长乐的尸检报告，通过这个可以判断他在被常夫人用球杆击中之前的身体状况，从而判断他当时是否还有可能对你们形成威胁，至少给当时在场的人的直观感觉上，他是否还存在威胁的可能性。如果存在这种可能，那么常夫人的罪名就会轻一些，反过来可能……就要重一点。另外，等我跟现场的目击证人接触之后，还要详细了解一下死者何长乐当时有没有什么挑衅性质的动作、表情、言论之类的，反正我会尽量引导他们往这个方向去想。别的咱们好像也不能做什么了，除非……除非认识负责尸检的法医……”

“嗯，我明白了。”我说道：“那法律之内的事情，就拜托梅律师您了，法律之外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随时告诉我。”

“常总放心，我一定尽力。”

我又转头问肖婉道：“说起何长乐的动机来，我也挺奇怪的，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虽然有些嫌隙，但是到不了要杀人的地步啊，你给孙若吟打过电话，她怎么说的，她知不知道？”

“她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刚才打电话问她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肖婉说道：“刚才在派出所的时候，我和梅律师也向锦秋仔细了解过你们和何长乐之间的交往过程，我也实在看不出来哪件事情能够让他对你们起了杀心，锦秋说他有可能是被何淳涵收买了，等于是个受雇佣的杀手，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也没什么证据。”

我想了一下，说道：“梅律师、映雪，你们俩先出去一下吧，我有几句话要和肖婉说。”

他们俩答应一声就起身出去了，肖婉问我道：“什么事啊？还不能让他们俩知道了。”

我摇了摇头，一边拿起手机低头找孙若吟的电话号码，一边说道：“其实不是要跟你说，就是刚才那事，跟孙若吟问一下何长乐家的具体地址，然后让杨宏亮派人过去杀个鸡犬不留，等回头确定了如果真的跟何淳涵有关，再杀何淳涵全家，这些事不能让他俩听见啊。”

说话间我就找到孙若吟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冷不丁的却被肖婉一把又抢了过去，她站在我身旁，将我的手机藏在身后，皱着眉头看着我说道：“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图一时之快，雇人去杀一家人，对你来说是不难，兰沪的仇你也报的痛快了，可你想过后果没有？可能赵锦秋还没出来，你就先被枪毙了！你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可你让她往后怎么活？”

我坐在床上低头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没看到插在兰兰身上的那把刀，所以你就是个冷静理智的看客，但我不是，我是亲历者，这仇我不能不报！”

“你也知道我冷静理智，那就是说你不冷静理智了啊。你要报仇有的是办法，可以慢慢考虑，干嘛非要用这种最傻最笨、同归于尽的办法呢？”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是咱们眼下想不出来，可以慢慢想啊，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事又不用急在今天，可以明天想、后天想，甚至等到锦秋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慢慢想，总有一天咱们能想出办法来。”

我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就下了床，说道：“那咱们走吧，估计你们都还没吃饭吧，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你们在镇上找个旅馆住一晚，我先回球场会所去，我们的行李还在那边，我也得换身衣服，明天要去派出所还是去昆明，或者……找法医也才方便。”

“让梅律师和曹映雪住在镇上，我跟你一起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我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嗯，好吧。”

我们一行四人出了医院，就在旁边一家小饭馆草草吃了顿晚饭，然后梅鸿飞和曹映雪就在镇上一家酒店住下，我和肖婉回球场。从镇上到球场还有几公里路，这小镇上也没什么出租车，不过有一些等着包车去昆明的黑车，于是我们就叫了一辆送我们回去。

回到度假村，因为我们的房卡在锦秋身上，所以只好叫前台服务员帮我们来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看着里边空落落的，想到锦秋这时候还在派出所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吃饭没有？蚊子会不会很多？她衣服会不会穿少了？会不会被其他人欺负……还有我的小情人，她现在应该是静静的躺在某个医院太平间或者殡仪馆冷冻室的一个小盒子里，周围漆黑、阴冷、静悄悄的，她会不会想到2010年8月16号，千里之外江苏彭城的那个矿洞？我记得那天她很害怕、很绝望，不过还有我陪着她，今晚她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