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完，佟颖看着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似乎在其中依稀看到了一些类似于崇拜的光芒，心里得意的笑了起来。她提起锡壶给我又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对我说道：“常哥，我敬你，咱们干一杯，我量浅，你饶着我点，我就喝半杯了。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传奇的经历，我真的是越发佩服你了。”

我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一口喝光杯里的酒，她的酒还没喝完，我就拿起锡壶先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等她放下杯子，又给她也倒了一杯。我一边倒酒，她笑了笑，又对我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常哥你侧重做矿业方面，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如那些做互联网的风光，但是挣的钱肯定更多吧，算是把里子挣足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凭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谁都知道，互联网、生物科技等那些新兴行业，上市基本都集中在中小创，融资规模一般也就几千万到一两个亿。可矿业企业、特别是煤矿则不同，一上市全都是主板，融资规模少则几亿，多则几十亿。你们投行的承销费用又都是按照融资规模的比例来提成，保荐承销一个创业板企业和一个主板企业所耗费的时间精力都差不多，但是融资规模却有天渊之别，融资规模越大，你们的费用当然越多，自己赚的肯定也就更多。”

“看来你对我们这个行业的了解还真是不少嘛。”我笑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矿业企业上市融资规模确实通常都不小，比如我们刚刚运作上市的鸣凤煤矿，融资规模达到40亿，我们收取7%的承销费用，就是2亿8000万，绝大多数中小创企业的上市融资总规模也还达不到我们这笔承销费的规模。”

“那……我能不能冒昧的打听一下，常哥你自己在这个项目上赚了多少啊？”她笑嘻嘻的说道。

“哈哈，我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收入保密的习惯，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我们整个团队的同事都可以参与这个项目的分成，具体分配比例按照贡献和职位级别来定，我个人可以分到大约1400万左右，当然了，这是含税的，缴完税拿到手里的大约能有800万上下吧。”

她吐了吐舌头，轻轻笑道：“真是没法比啊，我们东华纺织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全公司上千名员工，去年全年的税后利润也不过就是800多万而已。”

听她自己把话题扯到了东华纺织上边去，我略微琢磨了一下，装作无意的随口说道：“凡事总要顺势而为才好做，赚钱也一样，在现在这种经济大环境、大趋势之下，成衣加工行业艰难是肯定的，而且我认为接下来的几年应该会比现在更艰难。你是沈总的秘书，应该也知道，你们公司去年实现的盈利其实也不是因为你们业务经营赚了钱，而是靠出售固定资产才实现的，说直白点，这只不过是个会计报表上的盈利罢了，实质还是在亏损，但是你们能有多少固定资产可供出售呢？所以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要是再不做出些改变的话，保不齐哪一天就破产了，所以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你们沈总为什么就不愿意跟我们合作，这明明是一件对我们双方都会有很大好处的事情，合作成功，富通集团能够实现借壳上市，东华纺织也可以就此摆脱眼前的困境，打开新的局面。”

佟颖撇了撇嘴，摇着头轻声叹了一口气：“唉……沈总的心思我也不知道，但是从我个人来说的话，我也希望我们公司能够和富通集团合作，只是在这种大事上，我一个秘书，没什么说话的资格。说句实话，我自己也是经常为自己的前途悬着一颗心，上市公司老总的秘书，在外人看来也挺体面的，但是正因为在这个位子上，所以其实我对公司的情况更清楚，自从去年公司出售了一部分厂房设备之后，我就感觉到情况不妙了，好不容易出现了转机，可又被沈总给拒绝了。我也经常会自己在心里琢磨，这个公司到底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还会不会有转机？如果它哪一天忽然倒了，我该何去何从呢？”

“小颖，我觉得你有点杞人忧天了。”我端起酒杯邀她喝了一口酒，试探着说道：“东华纺织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糟糕，但是只要我们借壳成功，马上局面就扭转了，虽然我们双方的第一次接触结果不理想，但是并不表示这事就彻底没戏了啊，凡事皆有可能。退一步说，就算东华纺织最后倒闭了，可你年纪轻轻的，研究生学历，又有给上市公司老总当过秘书的履历，重新找一份工作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富通集团随时都欢迎你，集团总部以及下属三个子公司有的是好职位虚位以待，还怕你看不上呢。你可别以为我是在说空话安慰你，你也知道，我还兼着一个富通集团副总经理的头衔，这点事情我完全有权决定。”

佟颖笑了笑，说道：“常哥，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当真了，要是哪天真到那一步，我就去投奔你们富通集团了。”

“哈哈，当然是当真的，随时欢迎啊。”

她轻轻笑了一下，又说道：“常哥，你是不明白我的为难之处，所以才会觉得我是杞人忧天。确实像你说的，以我的学历、履历，要再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但问题在于，再去找工作，想要找个跟现在差不多体面的肯定不可能，随便找一个的话，落差太大，我自己能不能接受还在其次，但首先肯定会被周围的熟人笑话，那我自己以及我家人面子就都下不来了。东华纺织在我们绍兴是鼎鼎有名的大企业之一，沈总也算是我们绍兴的名流，我大学毕业从杭州一回来就当了沈总的秘书，天天跟在沈总身边，我家里人都觉得很有面子，特别是我妈，嘴又碎，亲朋好友、四邻八舍的逢人就说，说多了就变成显摆了，自然招人烦，有些人当然会由衷的为我高兴、祝贺我，但是眼红嫉妒的也大有人在，甚至都传出过一些很难听的流言蜚语。你说真要哪天我去一家普通公司当了个普通小职员的话，这些人还不得跳出来把我笑话死，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在四邻八舍面前还怎么做人啊。唉……只怪自己当初不懂事，坐了这个职位，结果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我撇了撇嘴，说道：“小颖，说起这事来，我也挺奇怪的，你一个刚刚毕业的研究生，没什么工作经历，沈总怎么会选择让你做他的秘书？我说句实话你别介意啊，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做一个上市公司老总的贴身机要秘书，这……坦率的说，正常情况下是不太够格的。”

她笑了笑：“沈总为什么会选择我，这个问题虽然沈总从来没跟我说过，但是我自己私下琢磨过，我觉得我找到原因了。常哥你猜猜我在这个职位上一年挣多少钱？就是把工资、福利、奖金等等全加起来，你猜猜我一年总共能挣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