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海亮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山头上的王庆祥也吓一跳,大吼一声:“儿子,小心!!”
可雪狼王小看了王海亮的实力。
现在的王海亮三十出头,正是人生的壮年鼎盛时期,无论是反应的灵敏,头脑的机智,都是一流。
其实在他靠近狼王的一瞬间,就在防备它的最后一击。
狼王的动作快,海亮的速度更快,他的身子微微向着旁边一侧,缩梗藏头,首先躲过了狼王的嘴巴,与此同时,手里的大铁弓条件反射,猛地当在了前胸位置。
狼王的嘴巴擦着它的脖子飞了过去。
一只爪子抓在弓弦上,嘎嘣一声,弓弦崩裂了,被狼爪子生生扯断。
是那把铁弓还有机敏救了他一命,狼王的身体跟他擦肩而过,嗖地一声跳出去老远,落在了地上。
王海亮气得七窍生烟,想不到狼王不但凶残,而且会这么狡猾。
他勃然大怒,吼叫一声:“你找死!”
手里的铁弓一扔,嗖地一下,从小腿上拔出了那把亮光闪闪的匕首。
王海亮打算扑过去,一刀结果它的性命。
那知道狼王一击扑空,四条爪子落在地上,根本没有停。
它的身影无比矫健,在地上借了一把力,再次腾空而起,嗖地一声,跳上了对面不远处的一块山石。
在山石上只是停留了不足半秒,再次借力腾空而起,鱼跃龙门那样,猛地窜起六七米高,冲上了那座山坡。
三闪两闪,狼王的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在最后的关头,狼王爆发自己的潜力,就那么跳上山梁逃走了。
飞上山梁以后,狼王回头瞅瞅王海亮,这次眼神里闪过的是怨毒,是诅咒,也是烈火。
“嗷——!”它冲海亮奋力一吼,那意思,小子,你等着,老子早晚回来找你报仇。
王海亮急的直跺脚,根本就撵不上它了。
王庆祥也从山坡上抓着一根树藤滑了下来,关心地问道:“海亮,你没事吧?伤到没有?”
王海亮摇摇头说:“没有,爹,让它跑了,这白狼……真狡猾。”
王庆祥缕缕胡子说:“海亮,算了,跑就跑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能赶尽杀绝,必须要为雪狼族留下一点血脉。否则是要遭天谴的。”
王海亮看着狼王逃走的方向不住叹气。
他知道放虎归山必有后患的道理,雪狼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将来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王庆祥瞅瞅树上吊的三只狼崽,问:“海亮,这三只狼崽,你打算怎么做?是杀,还是留?”
海亮咬咬牙,说:“放了它们吧,我没打算赶尽杀绝,以后是生是死,就看它们的造化了。”
他绳子一扯,三只狼崽子从树上掉了下来。
三个小家伙吱吱尖叫着,身体也哆嗦着。
海亮把三只狼崽交给父亲,然后抓着铁弓走了。身影翻过了对面的断口。
王庆祥也抱起三只狼崽,翻过了对面的断口。
来到断口处,海亮已经走远了,消失在了夜幕里。
王庆祥将三只狼崽放在了地上,说:“你们三个走吧,以后在山上好好的,不要滥杀无辜,能不能躲得过天灾人祸,全看你们的运气了,走吧,走吧……“
王庆祥同样是善良的,他的心里酸酸的。
儿子鲁莽,一晚之间杀了大梁山上百条雪狼,将所有的雪狼斩尽杀绝了。
普天下,恐怕只有海亮有这样的魄力跟手段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狼太多,必须要杀掉一部分,要不然村民就要遭殃。
山上有黄狼群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
雪狼的出现是弊多利少,也死不足惜。
三只小狼不忍离开,抱着王庆祥的腿吱吱尖叫。
它们刚刚断奶,还没有学会扑咬的绝技,也没有生存的本能。
就这样放逐大自然,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王庆祥忽然产生了养狼的念头,不如将它们三个喂养一段时间,然后再放回大山。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闪念了一下,立刻就打消了。
狼是养不活的,就算养活了,长大,放回大自然,它们也不能生存。因为他们的身上沾染了人性,狼群也不会接受它们了。
最后,王庆祥咬咬牙,将三只狼崽子踢开,狠狠心走了。将它们丢在了密林深处。
三天以后,王庆祥的心里放不下,担心三只狼崽的安全,于是又跑到了野狼谷的入口。
可他却发现那三只狼崽不见了,是死是活,也不得而知。
1992年冬天的大梁山很不平静,虽然山上的雪狼几乎被王海亮杀尽,可还是彻夜听到野狼的嘶喊声。
那声音如泣如诉,呜呜咽咽,在大山里久久回荡,一只嚎叫了半个多月。
王海亮知道这声音跟雪狼无关,那是黄狼群的嚎叫声。
雪狼群被灭绝,黄狼群也准备大迁徙了。
大梁山再也不适合群狼居住,食物供不应求,隆隆的炮声,机器的轰鸣声,也一直在打扰着群狼的生活。
大梁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里的大路修通以后,很多山间的小路也在维修中。
因为山里开矿,要拉煤。另外,铁矿的勘探队,跟天然气的勘探队,也纷纷走进了大山。
大梁山在海亮的带领下正式开发。
狼们终于拖儿带女要迁徙了,离开大梁山,离开这个哺育了他们千百年的摇篮。
黄狼群是舍不得离开的,毕竟把这里当成了家。
按照狼孩子的意思,等到过完年,春暖花开以后,所有的狼群一起向着山外转移。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就好办了,河水一化,水里有鱼,所有的兔子,地獾,野猪,都可以让它们饱餐一顿,储备足够的能量,完全可以找到栖息的风水宝地。
哪知道,随着年关的迫近,大山里的轰鸣声越来越强烈,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也越来越强烈。
所有的人都准备过年了,矿场上虽然人不多,可鞭炮声依然慎人。
二踢脚,雷子炮,礼花弹也炸破了半天空。
叮叮当当的鞭炮声将狼群吓得四处躲藏。
有的狼躲在窝窝里不出来,有的狼吓得屎尿横流,一溜烟地躲在石头背后。
有的狼,将脑袋藏在腹部以下,用肚子上的皮毛封闭听觉。
大年初一的时候,五个村子的鞭炮声连成了串,彻夜不停。
初二的夜晚,狼孩子下了狠心,必须走,马上走,立刻离开大山。
要不然,所有的狼不吃不喝,会活活饿死的。
那些母狼也吓得不产奶了,小狼崽饿得哇哇大叫。
于是,狼孩子跳上了山崖,脖子一扬,发出一声震慑长空的吼叫:“嗷嗷,嗷——呜!”
它发出了大迁徙的号令。通知所有的狼群,是时候离开了。
狼王的声音响起,附近听到的狼全都竖起了耳朵,拖家带口,叼着狼崽,一下子冲出窝窝,向着狼王的方向靠拢。
一声声狼嚎声撕裂长空,此声刚起彼声又落,此起彼伏。
五里以外的狼通知十里以外的狼,十里以外的狼,通知二十里以外的狼。
很快,几个小时不到,密密麻麻的黄狼群就聚齐在了一起。
它们恋恋不舍,回头看着自己的家乡,很多狼的嘴巴里呜呜着,仿佛人们背井离乡的哭声。
狼群的迁徙同样是有秩序的,狼王在最前面,两侧是它的狼族近卫,高大的成年狼断后,中间是老弱病残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