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海亮出手,张大栓已经狼狈不堪了,他气喘吁吁,眼睛血红血红看着王海亮。怒道:“王海亮!你个狗曰的!你在这儿干啥?”
王海亮说:“大栓叔,这是大街,不是你家,你能来,为啥我不能来?”
“刚才那香蕉皮是你扔的?”
海亮说:“是。”
“那老子被狗攻击,也是你发号施令的?”
海亮说:“是。”
张大栓怒道:“你为啥总跟老子过不去?王海亮,我哪儿招你惹你了?”
王海亮说:“大栓叔,不是我跟你过不去,是您老跟我过不去啊?半夜三更不睡觉,跑俺婶子家,你想干啥?”
“老子找张大毛的女人,管你屁事?”
海亮说:“当然管我屁事,现在我告诉你,白丽婶子,那是我娘!你欺负我王海亮的娘,老子袖手旁观,就没有天理了!
今天算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再敢踏进白丽婶子家半步,别怪我王海亮翻脸不认人!”
张大栓自己也不明白,大白梨啥时候成了王海亮的娘?到底醋打那儿酸,盐从哪儿咸?
他狠狠瞪了海亮一眼,心里不是个滋味。
因为他跟海亮的较量还没有开始,气势就输掉了大半。
王海亮这人绝不简单。
张大栓说声:“好!今天这一局算是我栽了,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张大栓强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走了,一路走一路骂,将王海亮的祖宗八辈子全部问候了一遍。
张大栓跟海亮的对话,被院子里的大白梨听得清清楚楚。
大白梨的心里感慨万千,对海亮又是感激,又是怨恨。
感激的是,海亮把她当成娘来孝敬,比亲儿子还亲。
怨恨的是:这孩子,不知道婶子心里想的啥,婶子需要男人啊?你却把他给咬跑了。
总的来说,张大栓这次的计划没有成功,被王海亮家的狗给咬了出来。
他知道张大毛家跟王海亮是什么关系。
张大毛跟大白梨的闺女二丫,那可是王海亮的初恋恋人。
二丫死了以后,王海亮担起了照顾张大毛跟大白梨的责任,把他们当亲爹娘对待。
张大毛坐牢了,张大栓就趁虚而入,把大白梨搞到手。
只要大白梨听他的,他就可以控制王海亮,让他做啥他做啥。
你不是想开厂吗?老子偏让你开不成,给你使绊子。
张大栓铁了心要报仇,报复他十年以来的牢狱之灾。找机会把这小子整惨。
可他又抓不住机会。
海亮已经不是村长了,没有任何把柄被他抓住,张大栓只能利用海亮身边的人下手。
张大栓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回到了家。
进门以后他的女人大栓婶吓了一跳,问道:“他爹,你这是咋了?你衣服咋破了,身上还流了那么多血?你跟谁打架了?我去骂他……。”
大栓婶发现男人狼狈不堪,觉得张大栓一定是跟村子里的人干仗了,她要为男人讨回公道。
张大栓一瞪眼怒道:“男人的事,老娘们别操心!做你的饭去!”
“可你伤的这么重……?”
“我不疼,该忙忙你的,我进屋子躺一会儿就好。”
张大栓大男人主义,怪女人多管闲事。
当然,有些事儿他不想媳妇知道,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去跟大白梨睡觉,被她家的狗给咬了出来?
那多没面子。
张大栓伤痕累累,前面的衣襟还比较完整,后背上的衣服几乎被小花给扯烂了,千条万缕,迎风飘洒,而且后背上,白腚上都是血道道。
狗牙可是有毒的,狗爪子也有毒,他也懒得治。
因为大梁山唯一的中医馆,就是王海亮家开的。他不想去求海亮的爹老子王庆祥。免得欠下他们家的人情。
其实被狗咬,在乡下根本不算个事儿,山村里大部分人都有被狗咬的经历。
一般都是摸点草药就算完事,不像二十年以后的人,动不动就打狂犬疫苗。
山里人没那么娇贵。
张大栓走进屋子,一下子扑在了炕上,只能趴着,不敢躺着。
因为大部分的伤都在后背上,根本躺不下,他只好撅着腚哼哼,好像架起的一门高射炮。
躺在炕上,他还是不停地骂,骂王海亮的祖宗八辈子,将他死去的老娘也问候了无数遍。
怪不得儿子二狗不是王海亮的对手,这小子行啊。机关算尽,头脑聪敏,身强力壮,财大气粗。
而且老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我拉什么样的屎。
我张大栓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身经百战,怎么就败在了一个黄口孺子的手里?
张大栓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王海亮要开厂了,而且开厂前就为自己的事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铺好了平坦的大道。
首先是修了一条大路,保证了以后产品的运输。
其次是栽种了上万亩的山果,为以后开厂储备了大量的资源。
第三,他笼络了人心,大梁山上千群众以他马首是瞻,指哪儿打哪儿。
第四,他的老丈人张喜来,那可是z市最有名的企业家,是海亮坚强的后盾。
天时,地利,人和,被王海亮占尽了。
一旦工厂开起来,王海亮必将成为一条插上翅膀的青龙,翱翔天地,不可一世,叱咤风云。
这样的人,会成为儿子二狗的劲敌。
他不能给儿子以后的事业留下祸患,一定要在王海亮羽翼未满之前,将这小子除灭。
可王海亮的弱点到底在哪儿?从哪儿才能下手?
张大栓撅着个腚,爬在炕上抽着烟锅子,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的女人大栓婶也不敢碰他,不三不四的事儿也不敢跟男人做。
因为张大栓受伤严重,一碰就喊痛。
张大栓在家里的炕上躺了七八天,七八天以后,一身的伤口才结痂,结痂脱落,他就精神抖擞,精神焕发了。
他跟儿子二狗一个尿性,好吃懒做,喜欢投机取巧。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按照张大毛的话说,张大栓没有播错种子。
他不喜欢下地干活,也不喜欢跟着王海亮参加柳编队,运输队跟采药队。
两家本来就有仇,听仇人的使唤跟吆喝,看仇人的眼色,这种事他张大栓做不出来。
所以他没活干,没活干也就没有收入。
还好儿子二狗时不时寄钱回家,日子也不难过。
现在的张大栓完全退居二线,放心地将家具厂交给二狗来管理。
他知道儿子成人了,凭着张二狗的聪敏跟机智,家具厂一定比他这个爹老子干得好。
可也不能整天在家闲着啊?
所以他扛起锄头,准备去管理那几亩地薄田。
地里的麦苗早就返青了,长到了膝盖高,已经吐穗,正在扬花。
按说这个时间,正是庄稼人最闲暇的时候,地里根本没有什么活儿。
张大栓之所以来到田间劳作,就是为了观察王海亮工厂修建的进度。
十几天的时间,海亮的工厂修建简直是神速,他在大路的旁边圈了整整五六十亩地。
这五六十亩地,全部用石块掺和粘泥垒砌了起来,围墙已经修葺地差不多了。
而且,中间的厂房也打好了根基,到处是人欢马叫,到处是人如潮涌。
男人,女人,老人,全都一拥而上,号子声,铁夯砸地声,金属跟砖块的撞击声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