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岑看着她，沉默半响，方道，“随你。”
她今天没有扎马尾，戴着珍珠发卡，半长不短的栗色头发披散在肩，干净的素颜，依旧清新动人。
只是，他再也找不回记忆中的短发学姐，所有与白央有关的曾经，都早已尘封，划上了句号。
白央开门出去，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杨主编，思量再三，杨主编十分无奈的答应了。
人员各就各位，采访开始。
白央作了简单的开场白之后，进入第一个问题：“请问arno，此次回国，并且回到你的故乡上海，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近乡情怯。”聂岑的回答，言简意赅。
白央一楞，“可以具体谈谈么？”
“一言难尽。”
“呃……那你对国内crc汽车拉力赛有什么看法？”
“没有看法。”
“你会参赛么？”
“会。”
“你觉得你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听说你很少接受媒体采访。”
“喜欢安静。”
“arno，我们大家都知道你除了赛车手的职业以外，在加拿大还拥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公司，可以具体谈一下么？”
“好的。我的公司主要生产赛车服、赛车安全帽，以及其它和赛车有关的周边产品，我兼任主设计师。此次回国，我除了参与国内的crc活动比赛之外，同时在筹备上海分公司，希望能为国内的赛车手提供优质的赛车装备。”
白央总算得知了聂岑的部分事情，原来他比她所见的还要荣光，都已经是大公司的老板了！
翻了翻手中的问题卡片，她一时忘记，竟问出了忌讳的问题，“arno，相信你的粉丝们，都很好奇你现在是否单身，是否谈过恋爱，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爱情史吗？”
她音落，明显察觉到聂岑的脸色起了变化……
“对不起，这个问题有点儿唐突，arno你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保留……”
“不用。”
白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着急的想挽回，聂岑却不咸不淡的拒绝，他侧眸凝视着她，墨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无措愧疚的模样，他唇角轻勾，眉目间泛着清冷疏离，“很多年以前，我有过一个女朋友，但是好景不长，便以分手告终。都说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其实丑姑娘也一样会用甜言蜜语哄骗人。唔，只怪当时年轻不懂事儿，看走了眼。”
简短的几句话，便交待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段经历。
白央呼吸停滞，她呆呆的看着他，难以接受这个答案，“丑姑娘？看……看走了眼？”
“是啊，阅历浅没经验。”聂岑言语淡淡，面色平静的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他说，“谁年轻时没喜欢过几个渣货呢？不过，人得了一次教训，但凡长点脑子，就不会再去犯第二次，也算好事。”
白央手中的卡纸，不知不觉被捏的变了形。
她在他心中，留下的最后的印象，是渣。
的确，站在聂岑的角度，她确实是个骗子，不仅是感情的骗子，还是金钱的骗子。
他们在一起还不足一年的光景，她却花费了他太多的钱，就连分手前的最后一次机场送行，他还硬塞给了她三万块钱。
白央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聂岑更好的人，他在她身上赔了钱又赔了情，所以她真的是个渣货。
所以，他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他们……没有任何希望了！
“白央？”
陷入思绪中的白央，恍惚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茫然对上蒋彬的目光，他着急的提醒她不要走神！
这时，聂岑抬腕看了下表，漠漠的语气，“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白记者继续浪费的话……”
“对不起！”
白央脱口而出，她用手指捏了捏眉心，气息很乱，“聂岑，我有些不舒服，我们暂停一会儿，好吗？”
闻言，蒋彬立刻关了摄影机，关切的询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白央低声道，“头疼。”
“先去休息室躺会儿，我接杯水给你。”蒋彬快步过来，扶起白央，欲送她走。
聂岑目中浮起一抹复杂，他从座椅上起身，缓缓道，“将今天的采访视频全部删除，我只授权文字发布。剩余的提问，请发给我的助手安利，我这边回答完毕再发回给你们，可以配图。”
他的要求，令白央停住了脚步，她惊诧的看着他，“你又反悔了？”
“不，这是折衷的办法。既然你身体不适，何不简单一些。”聂岑眉眼淡然，有关于她，似乎再也惊不起他情绪的半分波动。
白央沉默片刻，点点头，“好。”
终究，她做不到公私分明的和他当面探讨有关他们曾经夭折的爱情。
她率先离开，留下蒋彬为聂岑单独拍配图照片。
杨主编得知了情况，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崩溃的道，“白央，你究竟怎么搞的？”
“对不起主编，我尽力了。”白央垂眸，第一次面对工作有了挫败感，“我今天会组好稿子，争取明天发布。”
杨主编双手环胸，若有所思的盯着白央，“你和arno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觉得，你们不仅仅是校友这么简单吧？”
“我……”白央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似的，她停顿很久，才轻不可闻的说，“聂岑是我的初恋男友。”
杨主编一震，简直不可置信，“不会吧？”
“是真的，所以我才能拿到他的专访权，但是……却没办法继续尴尬的工作。”白央嗓音有些哽咽，工作的这三年，杨主编对她照顾有加，所以，她不想搪塞原因。
杨主编嘴巴好半天合不拢，“那……那你等于是arno的前女友？”
“嗯。”
“啧啧，真不敢相信！”
白央吸了吸鼻子，拼命忍住眼底的湿意，“主编，我先走了。”
“哎等等！”
杨主编忽然想到什么，他兴奋的说，“白央，采访的问题，还是当面沟通比较好。若是在报社这个环境下，你们不方便交流，可以去外边啊，找个咖啡馆之类的，慢慢谈。”
“呃……”
“记着，工作第一，好好把握机会！”
杨主编认真的交待，令白央懵了懵，“噢。”
走出主编办公室，白央心不在焉的瞎想了一通，她现在考虑的不是工作，而是莫名地，聂岑的那一句“采访结束不要再见面”的话反复的在她脑中盘桓。
上次一别，六年未见。
这一次呢？他会走多久？又是一个六年么？
白央心脏陡地一疼。
她僵立在过道里，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许久，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熟悉的节奏，一下一下的嵌入心脏，白央猛地转身，“聂岑，我请你喝杯咖啡，好么？我们在咖啡厅继续采访。”
她眸中闪烁着泪光，神色凄然，语气里带着少有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