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流产（一）

李茜倒在地上，只觉小腹处的疼痛愈发明显，甚至连自己的脑子里也是晕乎乎起来。她感觉着一股热流从自己的两腿间涌出，心中一紧，喃喃了句：“孩子……我的孩子！”整个人就没有了知觉。

李茜的爸妈大叫一声：“茜茜——”就是冲了过去。

而在小区里碰了面的顾平和李小峰，也是在楼梯间听闻嘈杂的吵闹声，飞速的赶上楼来。

当两个男人同时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李茜时，都是同声喊道：“李茜——”

“姐姐——”

顾平蹲下一把抱起李茜，急喊：“李茜——李茜——”

李茜虚弱的张开眼来，说：“孩子……我们的孩子……”然后，就是一闭眼，昏睡过去。

李小峰气得怒视上方的顾佳佳母女，厉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对我姐姐做什么了？”

那顾佳佳母女对整个李家人唯一忌惮的就是他，这刻见闯下如此大祸，两个女人还有都有点害怕，就是朝顾平说：“平，妈只是来找你的！这些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去你单位找你，你也躲着！妈是想你了呀，妈没办法，我以为是李茜她不让你见我们的，所以——”

顾平忽然是抬头怒视对方，大声呵斥道：“所以你就把李茜推下楼梯，你可知道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那眼神中满是愤慨——完全不同于顾家母女从前印象中个性谦和温文尔雅的他了！

顾佳佳都不禁给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但她知道这个情况下，她们母女俩让李茜摔下楼，还出血了，估计那胎儿是保不住的。眼下李家人都在，其他人还不怕，可最凶悍的那个李小峰也在场，那神色是恨不得将自己母女给撕了！眼下要保全自己，唯一能够争取的就是顾平了！她赶紧是解释：“哥，这事可不能怪我们，是嫂子骂了妈，还先动手扯我的头发，我实在没有办法挣脱了，我才用头顶了她。然后……然后是她自己往后退，一脚踩空的……”她没再说下去，顾平那眼神仿佛要杀人！

顾母眼见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居然能这样瞪视自己母女，同时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心虚，但是嘴上不能示弱，就是硬气地道：“怎么了？你媳妇的情况还不知道呢？你这是要杀人啦？我可是你妈——就算我又什么不对，你身为儿子的，也不该这样当众和我说话！更不该站你老丈人家一边！你是姓顾的，我和佳佳才是你的亲人！”

她机关枪似的啪啪数落让顾平终是恼火的大吼道：“够了——你还要再狡辩么？”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不说他老妈、老妹，李茜父母、李小峰，甚至连那些邻居们，谁也没有见过如此怒气冲天的顾平！他的双眼里都是冒着火的，气得胸口起伏，两个鼻孔都似在冒烟，瞪视这那一对母女，咬牙恨恨大声道：“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就算是把我的婚姻作散了，你也不会心痛？”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每一个人都是惊呆了——李茜的父母是完全不可思议的望向了女婿，而那些邻居们无不目瞪口呆。

顾佳佳在站她妈的身边，眼神惊愕，呆呆地问：“妈——这都怎么回事呀？”

而她妈则是整个人都要倒下了，完全是靠佳佳在旁扶着，才能站立。她浑身哆嗦——这是她瞒了多少年的秘密啊！除了死去的丈夫和一些亲戚中的长辈，从没有向外吐露过的秘密呀！甚至是连她的宝贝女儿顾佳佳也不知道，为的就是能以亲生母亲的身份来拿捏顾平！而且即便是自己偏心亲生的女儿，儿子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可是现在——顾平竟然当众说出了这一切！

她完全懵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顾平已懒得再理她，一把抱起李茜，就是朝楼下跑。

而李小峰则是气呼呼瞧着顾佳佳母女，挽起了袖子，准备上前给其一点颜色瞧瞧！

李茜爸妈担心女儿，就是拦住了他，说：“快去看看你姐吧，你姐夫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开车，你先陪他送你姐去医院，就去你姐上次保胎的市妇幼！我和你爸把门关了，就带子曰过来！”

小峰恨恨地瞪顾佳佳母女一眼：“我姐和孩子要是有什么事，老子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才是一扭头，愤然离开。

李茜的爸妈虽然恨顾佳佳母女，可是心里最担心的始终是女儿的安危。而且现在自己家闹出了这样的大事，而邻居们又都还围着看热闹呢，她实在不想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就是拉着同样怒不可遏的李茜爸爸，低声说：“走，咱们回去把家里电器门窗关了，带子曰一起去医院。”

李茜爸爸同样是强忍愤怒，咬牙从顾佳佳母女身边走过。进门关了电视机、窗户，然后牵着子曰至门外，关好了房门，和老婆一起下楼。

身边的邻居们都是出言安慰：“你们不要太着急了，李茜吉人自有天相的！”

李茜父母低声应着，完全没有心情多语。而小子曰一路在哭：“妈妈……我要妈妈……”

顾佳佳和她妈站立于楼梯间，瞧着李茜父母远去的背影，又是望望四周的邻里，见大家都是一脸鄙夷的望向她们。顾佳佳想起了刚刚自己以头撞了李茜肚子，对方踏空滚下楼梯的画面，心里也是后怕得扑通扑通直跳。拉了拉她妈手臂，问：“妈，李茜她……”

她妈望一眼争窃窃私语的邻居们，即是低喝：“别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什么事都先回去再说！”便是拉着女儿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

再说李茜那边，顾平抱着还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的她，一至医院就急匆匆往住院部跑。当到了前边保胎那个科室，即是大声喊：“来人呐，快来人！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

那科室里的护士是认识他的——这不刚刚保胎出院没有多久么！

为首一个年长的护士吃惊的问：“这是怎么了？你们这前些天不是才刚刚出院么？”

李小峰答：“我姐是给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了，出好多血，你们快点喊医生来救救她！”语气急切。

有人应了，转身就往医生办公室跑。

办公室里，几名值班医生得到消息急匆匆赶了出来。职称最高那个，对李茜一番简单的检查后，即吩咐道：“快！情况紧急，大家准备下，病人需要马上手术！”

大家当即准备起来，将李茜放推车上，送往前面大楼的手术室。顾平和李小峰一路跟随，直到眼见着李茜被推送入手术室内，两个男人才是站立原地，面面相觑。

这时，李小峰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了来——是他的爸妈，在那头急问：“李茜怎么样了？你们现在哪里？”

小峰回道：“我姐进手术室了，我和姐夫哥现在外面等着！”

“手术室在哪？”

“前栋大楼六楼，直接坐电梯上了就能看到了。”

他挂了电话，又是担忧的望一眼手术室亮起的灯，愤愤瞥顾平一眼，满肚子的怒火是强压了下来。

少时，他的爸妈牵着顾子曰匆匆赶到，老远就听着李茜妈妈的哭泣声：“我可怜的孩子呀……怎么会要受这样的苦……”

李茜爸爸一靠近，就是朝顾平道：“你们家里人到底是要怎样？你妈和你妹妹简直就是两个疯子！”

老爸开了口，李小峰也是将早积压在心里的不痛快道出：“姐夫——我敬你是我姐的老公，我还仍叫你一声姐夫哥！可是你自己说，你这些年来可曾哪一点上对得起我姐和子曰？你娶我姐，我爸妈一毛钱的彩礼没要。你们买房，我家给二十万，买车也给钱。你们生下了女儿，可以说是我爸妈一手管着！你们家负责过什么？可为什么就这样你们家人还是不消停？你妈和你妹妹一次次压榨我姐，就算你现在的收入比我姐高，可那也都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你身为一个老公和父亲，你的责任是先顾好了小家，再去管你那个大家！你妈和你妹完全就是在拿你当冤大头，同时也就因为你一直拎不清小家和大家之间的轻重，而且非常的不重视我姐，所以她们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我家来闹！现在我姐给她们闹得要流产了，我告诉你，就算她们是你妈是你妹，这事——我也不会这样罢休的！大不了咱们法院见！”他恶狠狠的撂下话来。

李茜的父母虽然也有同感，但是他们主要是恨顾平的妈妈和妹妹，对他本人只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助。忽，李茜妈妈想起了刚才在楼梯间时，顾平吼他妈的那句话——“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就算是把我的婚姻作散了，你也不会心痛？”

她像是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点，遂促声问：“平，刚刚你说的那不是亲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提醒了李茜老板和李小峰——他们也意识到这或许就是结婚多年来，为什么亲家母一直不待见李茜的原因，甚至恨不得将李茜和顾平两人的婚姻给作散了。

李茜爸爸认同地说：“嗯，我看当时你妈那个表情，你说的这不是假话！”

顾平这才回想起来——若还要说什么掩饰的话语，对方根本不会相信！

他踌躇了片刻，终是抵不过内心的纠结和痛苦，向李茜父母和李小峰说出了心中的秘密——这个秘密多少年来他从未曾对人透露，即便是他的养父母，为了自己能对他们有亲生父母的感觉，为了他们能对自己更加的亲近，他把小时候每每的不公都隐忍不发，同时看做是自己抢了顾佳佳的资源，她对自己压榨也是理所当然！

听完这一切，李茜的爸爸愤怒的说：“怎么会是这样？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啊！”说着一手握紧了拳头，砸在走廊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