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进门时,手里还提了点外卖,放下后,问:“李茜,晚饭吃了么?现在饿不,我刚在楼下你喜欢的那家店子里买了碗馄饨,你要不要吃点?”
李茜端坐床头,身后的活动病床给摇起一半,人靠在后边,还满舒坦。她冷着脸,答:“不用,中午小峰送过来的饭菜还没吃完呢!我妈特意做了你爱吃的剁椒排骨,我一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语气淡淡的,却透着责备。
顾平听了出来,知她是为方才那个电话里听到了顾佳佳声音的事不开心,就是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打开那碗馄饨,边吃起来边说:“茜,其实今天我不是故意这么晚才过来的。今天天名病了,昨天晚上孩子就不舒服,我妈和佳佳也没在意。今天上午孩子就发起烧来,在家吃了退烧药,也一直是在三十八九度下不来。我妈和佳佳这才急了,她们赶紧是带孩子上医院。可是医生刚一检查,就说孩子是得了手足口病,这病现在是高发季节,听说湖南省已经出现俩例儿童死亡事件了。我妈她们吓傻了,当时就打电话给我。可那时候我在开会,手机是调的震动,所以没听到。等我回电话过去的时候,她们说湘雅医院不医治手足口病,现在已经带着孩子转院至省儿童医院了,现在准备办理住院,让我赶快送钱过去呢!”
李茜有点愤慨:“她们怎么不打电话给廖宏亮?这是老廖家的孩子呀!”话一出口,又觉得不该——天顺和天名两个小孩子碰上了顾佳佳和廖宏亮一对父母,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两个人都是把孩子视为负担,顾佳佳虽然对孩子看重,可是从没有想过靠自己的努力对孩子负责。而且自上次她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就准备撇下两个孩子给母亲和哥哥,去同那个男人同丨居丨。光就这一点,足以看出在这个已经身为两个孩子母亲的心中,她的孩子根本就比不上外面那些风流快活的野男人!
李茜心里为孩子不值,同时也为丈夫不值,就是强压住不满,问:“那你那么久没有回电话,而后才过去,你妈和顾佳佳没有说什么么?”
顾平一怔,脸上明显是不愿提起的伤感神色。李茜瞬间就明白了,估计丈夫在医院又是给母亲和妹妹好一通责备。
她是真心的为顾平不值,就是直言:“平,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那样对你,可你还是不能做到真正的不管她们!对她们而言,你所有的好都是应该的,哪怕今天天名住院是你全部掏钱,可是他们依然会怪你为什么不早点接电话,为什么不能在那陪着孩子,让她们两个回去休息,反而你要赶着回来照顾我!”见顾平忽然是一脸吃惊的望向自己——那神色分明再说‘你怎么全都知道呀!’
李茜就是笑起来:“看来我说得不错!她们就是这样吃定你了!她们根本就不会想到,你的妻子还在医院保胎,同样也需要人照顾!”复脸上的笑渐变为苦笑,心中也变得愁肠百转——这样的日子对她而言,对顾平而言何时是个尽头?
那一刻,李茜再是不想说什么,淡淡道了句:“帮我把床摇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顾平默默为她把床摇下,再为她盖被子时,忽然是听到了她轻轻的啜泣声。他靠近她身边,贴着她的后背躺下,以手臂环抱住她。她的身子一抖,伸手想将他的手臂推开。可是他箍得紧紧的,一点都不放松,并在她耳畔低语道:“茜,别生我气了,今天这事情和其他事不同,今天是天名病了。医生也说了,这病很严重,要是治疗不及时,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孩子一岁多时佳佳就跟洪亮离婚了,这孩子我也算带了一年之久。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不看佳佳和我妈的面上,难道我真忍心看着他病了得不到医治?”
李茜强忍住泪,哽咽低语:“我不是这意思,我……”
顾平抢着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害怕我又变回从前那样,害怕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受影响,害怕我又会食言对么?”他感到怀中的她微微一颤,便知自己说对了,又是坚定地表决心:“李茜,我向你保证,从今天开始的我再不会把任何人看得比你和子曰还重要了!你们和现在你腹中的孩子才是对我而言,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甚至比我本人的生命还要重要!”
这话重重打在李茜心上,她忽而是转过头来,紧盯着他的眼睛,她要在他的眼神里找寻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顾平则动情地握住她的双手,说:“茜,以前的我或许还搞不清,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我已经彻彻底底的醒悟了!对于父母长辈,我们该尽孝,可是不能愚孝!我以前就是太愚孝了,完全不懂得区分是非曲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而且我对佳佳也太纵容了,让她现在身为两个孩子的妈了,还是不懂得该对孩子负责。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所以今天我到医院里给天名教了住院费,然后我妈就回去做饭了,说是还要接天顺放学。我则和佳佳一起在医院陪天名打吊针,期间佳佳累了,我就让她躺下睡觉,我一个人给孩子望着。等下午了,我又带着孩子去拍胸片和抽血。佳佳都是躺病床上玩手机,后来我妈打电话来了,说是给做了饭菜,让我回去拿。这不,我拿了饭菜给佳佳送到医院,也懒得和她一起吃了,就是想着快点过来陪你!”
李茜说:“那佳佳能同意?”她是了解顾佳佳的,依着对方的个性,能将自己的事情赖给别人做,就绝不会自己辛苦的。
果然,顾平一撇嘴:“你可真了解我妹妹,的确,她当时就不高兴了,说天名都病这样严重了,我怎么还要回去。我就给她解释,说你这边还在住院保胎呢,说也要人照顾着。你道那个顾佳佳她说什么?”语气愤慨,似乎直到现在还不能原谅的顾佳佳的态度。
李茜只是淡然的摇了摇头,他就是愤愤不平地道:“这个顾佳佳,真是给我妈惯坏了!完全是以自我为中心,以为这个世界就该为着她转,事事都该以她为先!她说现在天名的病更为严重,而你是个大人了,也在医院躺着,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说当初她怀天顺的时候也是滑胎,不照样保住了,女人不该这样娇气才是。把我气得呀,我当时就说,谁的孩子该谁照顾才是,谁的老婆也该谁去负责!我这身为舅舅的,为了外甥住院跑上跑下,忙了大半天了,是又出力来又出钱。我不求你们任何人感激,可是也希望你们能为我考虑考虑——那边医院里躺着的也是我的妻子孩子,我不求你们去照顾,但请你们不要阻止!然后我又说佳佳你自己生的孩子就该你自己照顾,实在照顾不过来,你喊廖宏亮来!他是天名的父亲,他有责任!至于我这个舅舅,我明后天有空了,会抽时间来瞧瞧的,给孩子带点好吃的!可是其他的一切,我得以我的妻儿为重!说完我就离开了!”
李茜开心得双眼一亮,“老公,你真这样说的,好霸气啊!”说着在顾平的脸颊上一吻。
顾平也是一脸乐呵呵的,答:“嗯!我现在想通了,要是没有我,佳佳和我妈还是一样过的,佳佳也会再找老公。可是对你和子曰而言,我是你们的依靠!以后我再也不想让你伤心了!”
这话令李茜很是动容——若在从前,顾平必然是要亲力亲为的守在那儿的,可是现在,他虽然是去给顾佳佳帮忙了,但那是为了生病的孩子,李茜是可以理解的。而他安顿好了一切,是宁可饭都不吃,也要赶回来陪自己,生怕自己多心。这一刻,她有些宽慰——顾平虽然还是很顾他那个家,可是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在慢慢上升。慢慢的,只要再多给顾平点时间,他是一定会成为自己心目中的好老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