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赵桑榆的苦笑,“真是很讽刺呢。原来我是个孽种!”
我没有说话,我虽然觉得她现在挺可怜的,但我不会同情她,我也不会安慰她。
赵桑榆大概真的把我当成树洞了,她的语气有些自嘲,“你和凌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
赵桑榆苦涩一笑。“原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呢,也不知道你们背后怎么笑我无知,狂妄,愚蠢,一个公公扒灰生的孽种,居然有脸在南都横行霸道那么多年。”
我沉默了几秒钟。淡淡道,“其实,你没那么重要。”
赵桑榆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你没重要到,让我浪费时间去议论你,嘲笑你。你对我和阿琛来说,什么都不是。”
赵桑榆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这样挺好的,我突然觉得越不重要越好,这样就越少人在背后议论。嘲讽,挖苦我。”
我感觉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赵桑榆了。
也许是在罗家的这些日子,磨去了她的狂妄,赵老爷子和赵太太相继被害死,磨去了她的斗志和尖刺。
会这么简单吗?
赵桑榆那样的人。像极了赵老爷子,嚣张又霸道,跟一只斗牛犬一样,逮谁斗谁,会这么容易认输,妥协吗?
我有点不相信。
“知道我是个孽种后。我和妈妈吵了一架,我骂她不要脸,骂她贱,居然跟公公搞在一起,骂她无能,骂她连累了我,我骂她怎么不去死,我那时候很生气,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我不知所措,我吓坏了,崩溃了,她一直在跟我解释,可我什么都不肯听她说,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很后悔,我想打回去跟妈妈认错,可是。我心里有气,我拉不下这个脸来,罗家的那些人又跟我斗,耗去了我所有的精力。我就想等过几天吧,过几天等我想通了,我再打电话跟妈妈认错。可是……”
可是,没机会了。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我,我很后悔,如果可以重来……”
赵桑榆在电话那头低声哭了起来,我听见海风的声音,沙沙沙的响,夹杂着她压抑沙哑的哭声。
不知为何,就算过去跟她那么多恩恩怨怨,那时候恨不得杀了她。
可是,听她说这些话。听她在电话那头,压抑的哭,连放声大哭都不能,我又觉得她真的也挺不容易的。
人生最后悔最心痛最内疚的事,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在最爱你的人心上,捅了一刀。可当你想说对不起,想回头时,已经没有机会了。
死亡,将一切隔断。
赵桑榆不愧是赵桑榆,她只哭了一两分钟,就忍了悲痛止住眼泪,哑着嗓子说道,“罗艳,我不是来向你诉说可怜的,我有别的话跟你说。”
“我在等你说。”
赵桑榆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和妈妈吵架时。妈妈一直在跟我解释,跟我说对不起,还跟我保证就算爷爷不在了,就算她失去赵家的掌控权,她也会找到人作为我的后盾,保护我的安全。让我在罗家有立足之地。”
我的心猛地一跳,赵太太的意思是……
赵桑榆的声音很沙哑,“我现在懂了,我妈要找的人,是凌少吧?”
我沉默了。
那边的海风很大,吹得赵桑榆的声音有些飘忽,但她说出的话,却一字不漏的落进我的耳朵里,无比的清晰。
“我昨天晚上收到一份快递,我妈寄来的,是昨天早上寄出的。”
难道赵太太早就把重要的机密,寄给了赵桑榆?所以我们和赵先生都找不到?只因为,那东西压根就不在她这里!
赵桑榆的声音透着蛊惑,她的笑有些阴森森的,“罗艳,你想要吗?”
我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淡然,“你会给吗?”
“你说呢?”
赵桑榆反问道,我沉默片刻,问道,“说说你的条件!”
赵桑榆哼了声,“痛快!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报仇!我知道我妈是那个人和林家勾结害死的,我要凌琛替我报仇!”
原来她想要报仇,那么她想要赵先生的命吗?还是想要我们扳倒林家?
我问出了心底的疑问,赵桑榆冷笑一声,“我都要!”
胃口可真大!
我想了一下,推辞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要和阿琛商量之后,才能答复你。”
“你要么现在答应我,要么,我就把这件东西毁了。从此明哲保身,只当什么也不知道,我妈因为这东西死了,我得活下去。”
赵桑榆明显在强人所难,要赵先生的命,以及扳倒林家。别说两个都要,就算只是其中一个,对凌家来说,都很麻烦,尤其是扳倒林家,这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赵桑榆。你知道我们家和林家之间的差距,如果你真的收到了赵太太的快递,那么想必你也知道林家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你说的两个条件,就算阿琛在,也没办法答应你。”
我如实说道,赵桑榆沉默了,想必她也知道这两个条件,我和凌少的确没办法答应。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两分钟,赵桑榆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好,我不要那两个条件了。那个人害死了我妈,那我要他儿子的命!只要你们帮我杀了赵松,我就把东西给你们!”
我皱眉道,“赵桑榆,你这是迁怒,这件事跟赵松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管!那个人害死我妈,那我也要让他尝尝丧子之痛!他已经快五十岁了,再生个儿子,等着养大儿子继承家业,至少得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那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再说了,他还能不能生都成问题呢,他让我丧母,那我就让他中年丧子!”
赵桑榆果然死性不改!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之前听她哭得那么压抑,我还有点为她难过,没想到这才几分钟,她又变回那个不可理喻的赵桑榆!
我真觉得刚刚为她难过,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我怒道,“赵桑榆,他是你弟弟!”
赵桑榆冷笑道,“他什么时候当我是他的姐姐过?”
“确切的说,你什么时候当他是你的弟弟过?”
“一个姨娘生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弟弟?”
赵桑榆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狂妄,她在罗家的夹起尾巴做人,一提到赵松,她好不容易夹起的尾巴又翘了起来,听她很嚣张很鄙夷的说赵松是姨娘生的野种,我只觉得可笑得很。
我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赵桑榆大概听出了我笑里的讽刺,怒道,“罗艳,你笑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那东西毁了?”
我冷声道,“随你便!你爱毁就毁!少拿这个要写我!赵桑榆。我笑你你五十步笑百步,从来不是赵松没资格做你的弟弟,是你这个公公与儿媳私通,生下的孽种,没有资格当赵松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