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桑榆陪在赵太太身边,眼睛红红的,与赵松漠然的态度相比,赵桑榆的悲痛很明显。
此时的赵桑榆。早已没了当初嚣张跋扈的样子,在罗家的一年多,她用了手段怀孕,又流产,赵桑榆周身散发着一种忧郁落寞的气息。
此时此刻,疼爱她的赵老爷子一死。她在赵家只剩赵太太可以依靠,赵太太又被赵先生压制,可以说,赵桑榆在娘家已经没有依靠。
在罗家那种豪门大家族,赵桑榆和罗少本来就是利益联姻的夫妻,没有感情,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罗少现在无比厌恶她,罗家人也看不上她,赵桑榆的日子本就过得如履薄冰,赵老爷子一死,赵太太失权。赵桑榆以后在罗家的日子,怕是艰难得无法想象。
而且,就算赵桑榆想离婚,也是离不掉的,罗少还需要一个妻子,维护罗家的面子,除非罗家找到了新的替代品,才会放开她。
否则,她这一生,恐怕就会像现在这样,一辈子陷在罗家那个泥潭里。
哀乐奏起,盛放着赵老爷子身体的棺材,被缓缓放入墓坑里。
工人们开始铲土,黄土渐渐埋没了棺材,一个昔日叱咤风云的老人,就这样被埋入黄土之中。
赵太太失声恸哭,哭得浑身发抖,赵桑榆也开始哭,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先生冷漠的面孔,以及赵松面无表情的脸。
看着赵太太哭,赵先生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冷笑,眼神幽幽发亮,好像是一条黑夜里盯着猎物的毒蛇。
这一幕,看得我不寒而栗。
一直到葬礼结束,我脑子里仍回荡着赵先生嘴角那抹诡异的冷笑,以及他那幽幽发绿的眼神。
这个墓园和安葬凌罗的墓园是同一个。
葬礼结束后,我并没有离开,等所有人离开后,我慢慢走到凌罗的墓碑前。
我站了一会,感觉有人走到我身后。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季云深。
“你怎么没有走?”
“本来已经走了,可我觉得你可能会来看看他,于是便折了回来。”
凌罗刚下葬时,墓碑是空的,一个字也没有,我让季云深加上四个字:凌罗之墓,季云深做得很好,那四个字写得很好看。
季云深看了看远远跟着我的郑大哥和爱丽丝,“凌琛呢?”
“他去办事了,先离开了,老爷子他们也回凌家了,我说想在这呆一会,和赵松叙叙旧,他们都没说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他凌罗的事?”
我轻轻摇头,季云深眉心皱紧,“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怕他难过,自责,痛苦,他现在那么大压力,我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
季云深沉默良久,幽幽道,“总要说的。”
我苦涩的笑了笑,“是啊。总要说的,我打算这几天找到机会就跟他说。”
“赶紧说,我可不想再背这个黑锅,他每次看见我,那眼神狠得都要杀了我一样。”
季云深开着玩笑,可他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眼睛里的光芒很幽暗,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墓碑,“其实,这个黑锅是真的就好了,我愿意一辈子背负着。”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要不是我仔细听,恐怕会错过。
我陷入了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小艳艳,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季云深唇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我笑了笑,“做朋友挺好的。友谊天长地久。”
“你又在敷衍我了。”
季云深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我脸上的笑容敛去,有些沉重的说道,“不是我想敷衍你,是……”
“是你真的不爱我,不想和我在一起。我懂,我都懂。”
他的语气很苦涩很无奈,我的心里有些堵,刚想岔开话题,他忽然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眼睛里的灼热似乎要燃烧我的身心,“即便做朋友长久,做情人只能朝朝暮暮,我也想做情人。”
我沉默了,季云深也沉默了,我们并肩站在凌罗的墓碑前,冬日的寒风呼呼的吹。吹起了我的长发,也吹得我的风衣鼓了起来。
我裹紧了风衣,最后看了一眼凌罗的墓碑,抬脚离开,季云深与我并肩而行,他和凌少一样高,我站在他身边,只能到他的肩膀的位置。
“罗艳,过几天陪我去一趟日本,看看我女儿吧,她很想你这个妈妈。”
我想起三天后的法国之行,问道,“什么时候?”
季云深想了想,“就这两天吧。”
“好。”
时间上不冲突的话,可以去一趟,从日本回来,再去法国,应该不会耽误,不过……
看季云深满脸是笑,心情极好的样子,我想了想,说道,“不过,具体的,我还得跟阿琛商量一下。”
“好!”
季云深笑着答应了,大概他也知道,没有凌少的同意,我哪里也去不了。
我们并肩出了墓园。季云深送我上车,车子刚要开,季云深突然打开车门,挤了上来。
原本我和爱丽丝坐在后排,季云深一挤上来,后排的空间就不太宽敞了。
“季云深。你上来做什么?”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除了郑大哥和爱丽丝,凌少还留下了四个保镖,我的安全并不有太大的问题。
季云深没理我,对爱丽丝说道,“你去坐副驾驶!”
爱丽丝询问的目光投向我,看季云深这架势,是不会下车的了,我无奈的笑了笑,对爱丽丝说道,“去吧。”
季云深身边还跟了十几个保镖,开了四辆车。加上我们的两辆车,总共有六辆车,浩浩荡荡的朝凌家大宅开去。
“我说了不用你送。”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喜欢,不行啊?”
季云深靠在后座上,姿态舒适随意,好像不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倒像是主人一样,他朝我挤挤眼。
我无语的笑了笑,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即便是深冬时节,南都的风景依然很好,虽然很多花都谢了,但仍是绿树成荫。
季云深侧过身子,直勾勾看着我,“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
我和季云深一向没什么共同语言,季云深默了默,突然说道,“我坐的这个位置是凌琛的吧?你把我当成他,你平时和他说什么,就和我说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落寞,我听得心里发酸。
但是,我不想纵容他的这种心绪,有时候,当断则断,对彼此都好,我不想给他莫须有的希望。
我笑了笑,不亲不疏,很客气很礼貌,就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可你不是阿琛啊,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阿琛,谁都不是他,我也不会把任何人当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