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我们走到了凌少的病房前,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门口抹着眼泪,看见我们,站了起来,和和气气的说道,“邹医生,这么晚还查房啊?”
“我来看看。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发现,凌少现在怎么样了?”
妇女的语气很难过,“少爷刚刚动完手术,还没醒过来。”
我原以为她是凌少的母亲,才这么难过,可听她称呼凌少为少爷,又不像是凌家人,倒像是下人。
“麻丨醉丨药的药效还没过。别着急,过一会就会醒了。”
邹冲安慰她,她连声道谢,请我们进了病房。
凌少趴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他上身没穿衣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伤痕,看得出来很新,缝了线,我的眼泪差点就要涌出来,怕那个女人看出不对劲,只得拼命吞回眼泪。
“汪姨,你到外面坐一会吧,我要检查一下凌少腿上的伤。”
“要我帮忙吗?”
汪姨问道,邹冲摇了摇头,“不用了。护士会帮我的。”
汪姨出去了,还体贴的把门带上。
“她是凌家的女佣,在凌家二十多年了,凌少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凌少小时候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要比跟凌太太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
邹冲跟我解释道。
邹冲说完,仔细检查着凌少背上的伤痕,我一眼不眨的看着睡梦中的凌少,他的眉心拧得紧紧的,就连在睡梦中也是心事重重,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背上的伤痕,明显是鞭伤,还是刚打的,有些还渗着血丝,凌家又对他用家法了吗?他腿上才刚中了枪,后背的伤重重叠叠还没好。就算要动家法,为什么不能等一等?
邹冲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幽幽叹息一声,“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只听护士说,今天凌书记和凌太太来了医院,当时凌少大腿上的子丨弹丨刚刚取了出来,父子俩不知道说了什么,凌书记大怒,让人拿了鞭子来,就要抽打凌少,凌太太怎么拦也拦不住。”
“当我听到消息赶到时,凌少趴在病床上,任由凌书记抽打,一声不吭,抽了几鞭后。凌少就晕过去了,凌书记不让医生检查,足足抽够十鞭,才停下来,让医生查看凌少的伤情,听说凌家最重的家法就是十鞭,不知道凌少说了什么,惹得凌书记大动肝火。”
“对了,凌书记抽凌少时,凌太太苦苦哀求,凌书记不为所动,一直在骂,我抽死这孽子,身为凌家的继承人,老爷子费了那么大力气培养他,他倒好,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就要离开凌家,和赵家的婚事,都谈到这份上了,死都不肯娶,好,他既然那么有骨气,我就打死他!省得他将来丢凌家的脸!”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大颗的滚烫泪珠滴在凌少伤痕累累的后背上。晕染了一片水迹,恰在此时,汪姨突然推门进来,看见我在流泪,面露狐疑,汪姨盯着我,我也怔怔的望着她,连眼泪都忘了擦。关键时刻,邹冲帮我解围了,“我这护士今儿失恋呢,被男朋友甩了,一下没忍住,就哭了。”
“哦,失恋啊,没关系。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地跑,小姑娘年轻又漂亮,工作也好,一定能找到更好的男人。”
汪姨面上的狐疑散去,她的语气很温和很亲切,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汪姨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落在凌少身上,“邹医生,少爷怎么样了?”
“没事,凌少身体底子好,这些伤看起来很恐怖,但都没有大碍,养些日子就能活蹦乱跳了。”
汪姨神色阴郁,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怪那个贱女人,勾着我们家少爷和老爷子做对,要让我知道是谁,我非剥她一层皮不可!”
她原本温和的语气突然变得尖利,吓得我浑身一凛,刚才产生的好感刹那间飞到九霄云外,她说的那个贱女人就是我吧?
“护士,你怎么了?”
汪姨狐疑的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我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什么。”
邹冲推了我一把,“走吧,待会还要去别的病房查房呢。”
我心慌意乱的跟着邹冲就要离开,手却被凌少死死抓住,他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病房炸得人心惊肉跳,“小狐狸,别走。”
汪姨刀子般的眼神射了过来,盯得我头皮发麻,我想要抽出手,可偏偏凌少死死握着,我又不敢太用力,怕伤了他。
“你说凌少这算什么事,都昏迷了还想着那个女人,哎,汪姨,等他醒了,你要多开导开导他,别让他钻牛角尖,和老爷子,凌书记对着干了,没好处的。”
邹冲适时的插话道,吸引了汪姨的注意力。汪姨点了点头,“我会的,我家少爷从小到大那么聪明,从没被打过,这一次,因为那个贱女人,就挨了三次鞭子,别让我逮到她,不然我抓烂她的脸,看她没了那张狐媚子的脸,还能不能勾男人!这些狐狸精,一个个都要浸猪笼!”
汪姨恨我恨得咬牙切齿,我听着她在说着怎么对付我,那阴狠的语气,扭曲的脸,令浑身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狠狐狸精,看谁都像狐狸精。
“走吧,跟我去别的病房查房。”
邹冲怕汪姨看出不对劲,扯掉凌少的手,推着我往外走,身后传来凌少虚弱含糊的声音,“小狐狸,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我的脚步猛地僵住了,邹冲狠狠掐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来,拼命忍着回头看的冲动,一步步机械的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汪姨冷冰冰的声音,“站住!”
我浑身一震,慢慢的停下脚步。汪姨站在我后面,冷冷的命令我,“转过来!”
我犹豫着,直到汪姨再三催促我,我才慢慢转过身,面对着汪姨,汪姨一双浸着冰霜的利眼直勾勾盯着我,“你真的是护士?你的牌子呢?”
牌子?什么牌子?
我看见邹冲冲我挤眉弄眼。他的眼神不停的往胸口瞟,我才知道汪姨说的是胸牌,邹冲的胸口上挂着一块胸牌,上面写着:邹冲。
我换护士服时,根本没注意胸牌这回事,这件护士服上压根没有胸牌。
“快把你的胸牌拿出来给我看看!”
汪姨冷冷的盯着我,眼神像钩子一样,似乎要在我身上钩下几块肉来。
我张口结舌,两只手下意识的放进护士服的口袋,想在里面找找有没有胸牌,让我失望的是,口袋里什么都没有,汪姨盯着我,脸上的怀疑越来越重,我的额头上不停的冒出细密的汗珠。
“你假冒护士潜进我们少爷的病房,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汪姨厉声喝道,邹冲刚要帮我说话,汪姨冷冷盯着邹冲,“这件事,该不会邹医生也有份吧?邹医生是不是想害我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