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模糊地闭着眼睛,刚开始我还听到李菁她们的声音,后面慢慢的她们的声音全部消失了,整个世界又陷入了寂静中。
在迷迷糊糊中,有人拿着毛巾给我擦脸,我妄图按住那只手,可是却徒劳无力。
在这一派模糊的意识中,我感觉到有人抱着我,很大力地抱着我,不断地蹭我的脸,我的脖子处有凉而湿润的感觉,我想要推开这人,最终以疲惫失败收场,我沉沉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一个人孤单地蜷缩在床上,落地窗帘全被拉开了,冬日的太阳照进来,满屋子都是光,卧室的门开着,外面有锅铲触碰时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或者是余明辉在做饭。
这也不关我的事。
我用手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头,让自己别那么浑浑噩噩之后,我才爬下床去。
洗刷好了之后,我返回来卧室,拉开床头柜,想要拿我和余明辉的结婚证书。
好久之前,李菁在结束自己的第一段婚姻时,我们在一起卖醉,她跟我说过,去离婚的时候,必须得带上结婚证,办证的地方得把结婚证碎了,才能给发离婚证。
我一边想着一边翻开压在上面的相册,可是之前放在相册下面的结婚证,竟然不翼而飞了。
我把所有的柜子都拉开翻了一遍,都没有。
去把卧室的门关上,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慢腾腾地拉开门走出去,我走到厨房门口,扫了一眼正围着围裙拿着铲子在炒锅上面不断翻腾着的余明辉说:“我们的结婚证哪里去了?”
余明辉回过身来,他盯着我看,他淡淡说:“我收起来了。放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林四四,你别白费心机了,这婚我不离。”
我笑:“不离?余明辉,你的英雄主义情结还真是严重得要命,我说过你要对我的一辈子负责了?咱们就不能简单一点么?过不去下了就离婚,这种狗屁的婚姻我一秒钟也不会再拖。”
嘴角抽动了一下,余明辉的眉头蹙起来,他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说:“我说了,这婚我不离。”
我又笑:“ok,不离也可以。那以后我们就互不干涉,各自找乐子去,你找你的,我找我的,要玩大家一起玩。”
余明辉把铲子放下,他熄了火,走过来,与我贴得很近,他将目光的焦点全停放在我的眼睛上面,他说:“林四四,不要再闹。”
他这句话里面,还是有着那种震慑人心的霸气,可惜对我而言,已经不起作用。
我继续笑,说:“要我不闹也行,去离婚。”
眉头皱得更深,余明辉突兀的提高声音:“林四四,你够了。不要把离婚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他有什么理由一副生气的样子提高声音冲我吼。
我以前倒不知道,一个男人变了之后,会变得那么面目全非。
他可以在外面逢场作戏,而我不得较真。
他愿意为了责任跟我维持这一场破碎的婚姻,却不许我提离婚两字。
我忽然觉得他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而我再也不想把自己任何一秒的时间纠缠在他的身上。
我要逼他离婚,我要自我救赎,我要用自己的方式,逃离他远离他摔下他放下他,完完全全的,让他在我的世界里面出局。
哪怕偏激一点惨烈一点,我也在所不惜。
我为这个男人掉过太多的眼泪,多到我数不清,多到似乎能淹没整个大西洋,在往后的日子里面,我不想再为他掉下分毫。
依然挂着毫无心机的笑容,我没再应余明辉的话茬,我而是返回卧室拿了包包和抓了车钥匙,随即朝大门那边走了。
余明辉跟过来,他拽住我的手,问我:“林四四,你要去哪里?”
我甩开他的手,说:“我去兜兜风。”
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模一样,余明辉跟着我到了停车场,坐到了副驾驶上面。
我扫了他一眼,说:“下车,我想一个人静静。”
依然跟我猜测的分毫不差,余明辉淡淡说:“我会保持安静。不是要去兜风么,开车。”
那是你余明辉自愿上车的,那你可别怪我了!
在心里面冷笑着,我沿着龙岗大道慢悠悠地开了一阵,在荷坳上了高速,一路飞驰着,把车开到了前往玫瑰海岸的路上。
玫瑰海岸前面一些的油库这边,这条公路上有个缺口,那个缺口过去一些,是一大片从海上冲上来的大大小小的碎石头,石头前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车快要走到缺口处,我猛踩了一下油门,不断地加速加速,车速一下子飙到了130,余明辉转过脸来看我,一路沉默着的他终于开口说:“林四四,这里不是高速公路,你不能开那么快,这样很危险。”
我依然猛踩油门,侧脸冲他笑:“危险就对了,毕竟我想死。”
循着我这句话,余明辉的脸从刚才的面无表情变作阴沉,他可能内心早已经惊慌失措,却没有太多表露出来,他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吼我:“林四四,你疯了是不是?”
我把车窗摇下来,任由冬天刺骨的寒风不断地灌进来,把我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我保持着135的速度继续前进着,还不忘侧脸朝余明辉笑说:“我没疯。你不是不想离婚吗?那就一起去死吧,一起下地狱吧。反正不能跟你离婚,被你以责任的名义捆绑一辈子,我生不如死。”
大概是被我这样疯狂的举动吓到了,余明辉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他说:“林四四,这事我们慢慢商量,你先停车,你先把车停下来,你要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我冲他璀璨地笑:“我没法慢慢商量,我们要么去离婚,要么一起去死。前面有个缺口,那边的海水深度超过二十米,我会把车门锁死再冲下海,余明辉,谢谢你陪着我下地狱。”
说完,我一个拐弯,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再一次作势要踩下油门。
就在我开着车要冲上那一片碎石滩时,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余明辉的眼帘垂下去,他吼了一声:“行,离婚!”
我刹住了车。
由于惯性,车身还是冲进了碎石堆上,车盘与碎石来了剧烈的摩擦,擦擦作响。
我开车门,熄火,下车,摇摇晃晃地踩在那些碎石上,迎面扑来的,全是咸的海风。
余明辉也从车上下来,他绕过车头跌跌撞撞地踩着碎石朝我这边快步走来,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被人泼了红颜料一样,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他冲着我吼:“林四四,你这个傻逼!这样很危险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余明辉完全丧失了冷静,他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不知道他是被吓坏了,还是气坏了。
他冲着我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