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脚步，脸上带着洒脱的笑容，还有放下一切的释然。

我把宝宝递给他。

“宝宝和冥儿小的时候很像，可惜那时候我忽略了他太多，错过了他的成长，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帝北冥已经不怪你了，你有机会看着宝宝长大，为什么要离开。”

帝九霄沉默了一下，苦笑。

“我只是一个残魂，说不定哪一天就消散了，留下来，徒增烦恼。我离开了，雪儿就可以留下了。”

提到北姨，我忍不住问。

“为什么，那天为什么不阻止北姨同意叔叔的条件！”

帝九霄默了一下，突然抬眸看着我。

“为什么阻止。我已经不能陪伴雪儿，不能守护她，为什么不放她离开！”

回到鬼帝宫的时候，我还在发呆。

是啊，不能守护，不能给予幸福，那么，又何必再牵扯着她的心思，让她无法忘怀。

这件事情，不是他懦弱，不是他不负责任，反倒是他能够给予的，最后的爱。

亲手把心爱的人推走，他心里，该有多么痛苦。

“七七，你在发什么呆？”

北姨的声音传来，我忍不住躲闪了一下，觉得有些心虚。

明知道帝九霄离开，知道了他的心情，我无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面对北姨。

北姨走到我旁边坐下，跟我一起逗弄宝宝。

虽然宝宝才两个多月，但是，聪明伶俐的样子，完全像是一个大孩子。

乌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格外讨喜，灵气十足。

北姨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宝宝的脸颊，叹息了一声。

“七七，他走了是么？”

我蓦然抬头看向北姨，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北姨涩然地笑。

“不用瞒我了，我知道他肯定会离开的，只不过，我以为他会晚一点的。没想到，他竟然走得这么干脆。”

我眨眨眼，不由自主要说什么。

帝九霄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没人知道，现在看来，北姨早就已经猜到了。

那么，她是不是也明白帝九霄的想法？

我看向北姨，她眉宇间有着一抹黯然，也有着几分释然。

“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阻止他离开？”

我点头。

“嗯，我想不通，既然你们还惦记彼此，爱着彼此，为什么不留下他，不管还有多少时间，至少，能够彼此相伴，就是最幸福的，不是么？”

北姨偏头微笑，眼神有些悠远，似乎看到了过去的岁月。

“七七，九霄是个骄傲的人，他一直都是所有人的脊梁，后盾，他不容许自己软弱。当年的儿女情长，已经让他自责内疚，对鬼后和冥儿的歉意，也时时刻刻地折磨他。所以他灵魂存在，却不肯出现。”

我抿唇，没有说话。

当年的事情，我无法赞同他的做法，但是，他是长辈，我也不会说三道四。

心里有想法是一回事，跟北姨，我却不会说出来。

北姨也没有等待我的回应，径自微笑。

“七七，我能够明白他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我们的事情，既然无法补偿，无法陪伴，那么，他就干脆彻底离开，让我们能够开启新的人生。”

我舔了舔嘴唇，不解。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北姨露出一抹笑，低垂了眼眸。

“既然这是他的选择，我何不尊重，这样也能让他心里安生些也好。这些年，苦的不止是我和封千情。他也苦啊……”

他也苦啊……

我突然觉得，这句话很震撼。

经历了千年的苦难，还能够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这样的感情，何等让人钦佩。

他们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资格评价。

之前我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去想，对帝九霄，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娘，你不会不甘心么？”

北姨沉默了一会儿，苦涩地笑。

“七七，我的不甘心，早在时间的流逝中磨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拗过时间的……”

帝北冥这次的发热之所以这么严重，是因为我们想办法救老爸的时候，他试图把自己的血脉和鬼气剥离融合。

虽然被我阻止了，但是，终归是伤了根本。

在帝冲霄的鬼力和血脉之力的补充下，已经恢复了。

只不过，他的那一魂还在我的灵魂中，所以依然有隐患。

据神说，支撑到宝宝长大之后，应该是没有问题。

有了神的保证，我的心里也安生了一些，只要安心地守着宝宝长大，终有一天，可以安全地剥离出他的那一魄。

日子平静下来，我们开始想一些现世安稳的事情。

譬如，宝宝的名字。

之前一直都是宝宝、宝宝地叫他，大名一直没有落实。

当我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之后，所有的长辈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光芒，都瞬间杀伤力爆棚。

“咳咳！”

外公咳嗽了两声，摆出了长辈的派头。

“我说两句啊，宝宝是我外孙女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这名字么，自然也是我们给他取。我是大家长，这命名权，你们就不要和我争了。”

没等别人说什么，外婆先丢了一个大白眼过去。

“大家长，你说命名权归属谁？”

外公刚刚还一副义正辞严大义凛然的模样，对上外婆微眯的双眼之后，立刻怂了。

“老太婆，我是说，我们两个一起商量着，给宝宝起名字！”

外婆满意地点头。

老爸和老妈对视一眼，老爸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那个，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我们觉得吧，这个名字还是我们来取比较好，毕竟七七是我们的女儿，为了她，我们一家分离了那么多年……”

我无语地看着老爸，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地用上了苦肉计。

不过，老妈默默点赞的手势落入眼中之后，我默默地决定，我还是不说什么了。

北姨一直看着他们吵吵闹闹，这会儿放下茶杯。

“亲家，宝宝是我的孙子，自然是我帮着冥儿和七七参详才对，更何况，我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做了不少苦功。”

说着，北姨从旁边拿出来一叠书籍。

成语词典。

汉字字典。

辞海。

上下五千年。

我……

为了一个名字，北姨你也是够拼的。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北姨手边高高的一叠工具书，对着北姨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赞赏是一回事，取名权……

绝对不让！

外公快速地拿走了一本最厚的辞海捧在手上，咳嗽了一下，摆出学霸的姿态。

“这些书，我平时没事的时候也翻翻，不过都在妖界，刚好借亲家的看一看，好好为我的重孙取个名字。”

外公特意加大了重孙两个字，直接明示大家，要尊老。

老爸老妈默了。

北姨也不说话了。

帝北冥，一直都没什么表示，只是抱着宝宝，笑眯眯地看戏。

我自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反正名字说白了，只是一个代号，老人家喜欢，就让他们去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