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是不是只要我把这瓶毒药给你们中的一个人喝了，你就不再纠结过往的恩怨。”

“是，你选，如果剩下我，我会好好对你，忘了过去的所有事情。如果剩下他，你们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了，不是么！”

鬼后微微偏头，脸色依然苍白无比。

“天儿，如果，我选择让你喝下，你会不会恨我。”

君傲天脸色更诡异，脸上疯狂的期待越发明显。

“不会，我这条命就是你给的，全当还给你了。选吧，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鬼后低眸看着手上的瓷瓶，眸光变得坚定。

她看向君傲天，缓缓地把手上的瓷瓶递向君傲天。

君傲天脸色飘忽。

“果然是这样啊……”

他轻轻地呢喃着，伸手去接那个瓷瓶。

君傲天的手即将拿到瓷瓶的瞬间，鬼后蓦然收回手，仰头就把药倒进了嘴里。

在所有人怔愣的瞬间，鬼后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夜雨惊咦了一声，下意识地抬手刺向我。

匕首闪着寒光，在脖颈边冒着凉气。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匕首锋锐的气息，脖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贱婢，找死！”

鬼后断喝一声，手一转，直接把夜雨的手腕握住，用力一捏。

只听得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夜雨惨叫一声，把鬼后狠狠地甩了出去。

而鬼后，伸手一拉我，手腕用力，就把我甩向了帝北冥的方向。

我的身体被无形的鬼力托着，被甩着飞向了帝北冥。

“七七！”

帝北冥身形一闪就到了我身边，一手抱住我，一手对着我后方拍过去。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帝北冥跟君傲天对轰了一下。

然后，把我抱得离开了一些。

君傲天恼恨地瞪着我们，脸色铁青难看。

我却顾不得看他们两个争斗，目光看向鬼后，就看到鬼后的身形摇晃着，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嘴唇乌青。

“母后！”

我惊呼一声，抓紧了帝北冥的手臂。

帝北冥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僵住了，抱着我向着鬼后冲过去。

君傲天的身体也僵了一下，站在那里没有动，好一会儿，他猛然转头看过去。

“母后！”

我从帝北冥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手颤抖着，想要扶住鬼后，可是，却不敢碰她。

她的模样，似乎只要我轻轻碰一下，就会倒下去。

她并没有看我们，而是看向君傲天，眼神平和而慈爱，含着深深的内疚。

“天儿……”

鬼后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看向君傲天，有时眼神祈求他过来。

鬼后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撑不住，可是，她依然固执地看着君傲天，等着他。

我捂住嘴，眼泪流下来。

之前君傲天咄咄逼人的时候，我曾经想过，瓷瓶里的药，会不会是假的，是他逼鬼后做选择，想要看看鬼后心思的做法。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毒。

帝北冥扶住鬼后，震惊地转头看向君傲天。

“你竟然用噬魂草！”

君傲天脸色惨白，死死地盯着鬼后，脚步徐缓却沉重地慢慢走过来。

像是坠了千斤重的石头一般。

“那是我给我们两个准备的……”

君傲天的声音飘忽地说着。

我想到他之前诡异的笑容，疯狂期待的模样，心里闪过一道明了。

他其实，是抱了死志的。

噬魂草的汁液，其实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只是他不知道，一个母亲，是宁可自己死，也不伤害孩子分毫的。

“天儿……”

鬼后依然固执地叫着君傲天的名字。

君傲天走到鬼后面前，复杂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喝，那药，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如果没有我，你们的日子会回到从前平静的模样，不需要在时刻提防我什么时候会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不是么？”

鬼后的手颤抖着抬起，想要抚摸君傲天的脸颊。

可是，她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君傲天迟疑了一下，走近，抓住鬼后的手，按在了他的脸上。

鬼后露出放松的笑。

“傻孩子，就算你没有在我身边养大，你也是我的儿子啊。我等了一千年才等到你。只是可惜，不能再补偿你了……”

“对不起，当年是我没有把你看好，让你被人掳走，每次我想起来，都恨不得杀了自己。我找了很久，可是没有找到你。我无数次想，你是不是不在了，每次想到，我都想要去陪你。”

君傲天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他看着鬼后，眸色深浓复杂。

鬼后就像没有看到一般。

她的身体轻轻地倒向了君傲天。

君傲天下意识地扶住她。

鬼后轻轻地抚着君傲天的脸颊，叹息。

“我不敢死，我不是惜命，我是期待着你活着，我们母子终有相见的一日。若你活着，我死了，我还如何能庇护你。可是终归，我未能有一日庇护于你，甚至，未曾找到过你。是我失职，我不配做你的母亲。”

“别说了！”

君傲天声音嘶哑地阻止，手终是颤抖着摸上了鬼后的脸颊。

鬼后摇头。

“不，让我说吧，再不说，我就彻底没有机会了。天儿，我不称职，本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任何事情。但是，就算娘求你，不要再跟冥儿斗下去了。鬼界在娘心中，不如你重要，可是，我不能让你做鬼帝，你身上戾气太重，做鬼帝不合适，娘不想鬼界众生的因果落在你的头上。娘希望你平淡，找一个爱你的人，过平凡却幸福的一生。”

君傲天嘴唇颤抖着，声音苦涩。

“娘……”

鬼后蓦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许久，她微微露出笑容，深深地看着君傲天，眼泪落下。

“天儿，我终于听到你这一声娘。天儿，为娘死而无憾了……”

君傲天嘴唇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

鬼后转向帝北冥。

“冥儿……”

我和帝北冥七七上前，一起含泪呼唤。

“母后……”

“冥儿，你已经有了七七，也马上会有自己的孩子，母后不担心你们。你们好好的，不要悲伤。这漫长的人生，我早就已经累了，这次，也算解脱。母后只是想拜托你们……”

“母后，你说，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尽力做到。”

鬼后目光看向君傲天，满眼心疼。

“冥儿，天儿自幼就不在鬼帝宫，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我和你父王亏欠他。我们都已经没有了弥补的机会，只能拜托你，替我们补偿他。”

帝北冥重重地点头，声音低沉，宛若誓言。

“母后，我会的！”

鬼后露出放松的笑容，她抬起两只手，去捧君傲天的脸颊。

君傲天低头，抓住她无力的手，按在了脸上。

鬼后目光蓦然一闪，手上浅浅的光芒流转，瞬间把君傲天的头部整个包裹住。

君傲天楞了一下，似乎是想动，不过却终是没有动，只是用莫名的目光看着鬼后。

眼底很平静，无爱无恨，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