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不知是几点,我的额头被连连蜻蜓点水地蹭了几下,我的眼皮子沉重得撑不开,于是迷迷糊糊中用手拨了拨额头,嘟哝着:“别闹,我要睡觉。”
我慵懒地卷了卷身体,又要继续沉睡,却在晃荡中跌入了热烈的怀抱中,在昏昏沉沉中,我似乎听到陈图说了句什么,但等我的意识清晰了一些,回应我的,又是一片鼻鼾声。
早上我醒来时,陈图已经起床了不知道多久,如果不是他睡过的地方有个浅浅的印,我真的恍惚着觉得他昨晚不曾跟我同枕共眠。
发了一会会的呆,我刚刚爬下床,还没来得及蹬上拖鞋,陈图的声音响在耳际,自然,炙热,简单却温暖:“伍一,醒了?今天我做了你特别喜欢吃的香橙冻。”
仿佛我们昨晚,不曾有过难以名状却微妙自如的对峙。
心里面有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在翻腾着,我怔然了一下,把脚套进拖鞋里,撩起把我的脸遮挡了大半的头发,我朝他挤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笑脸的笑脸:“好,我先去收拾一下自己。”
等我把自己倒腾得人模狗样的出来,陈图已经把做好的早餐摆了一桌,香橙冻的香气混合着牛奶的郁香,不断地往我的鼻子里面钻,而我真的没出息到让我都觉得自己可悲,我真的是没要求到让我自己都藐视,原本对陈图怀揣着的那些星星点点的不爽,慢慢散开,最终烟消云散。
破天荒的展露出一个笑颜,我主动与陈图说:“躲鱼吃什么?”
把我按坐在椅子上,陈图给我把牛奶端过来,说:“我给它弄了点牛奶泡猫粮。你吃早餐吧,等会我送你回公司。”
有说有笑着吃完早餐,陈图利索地收拾好那一桌子的狼藉,他洗个手,再去换上一身衣服,立刻从家庭煮夫的形象摇身一变成一个有为青年,他牵着我的手,一路油嘴滑舌地来到了停车场。
帮我把副驾驶的门拉开,陈图嬉皮笑脸:“女王大人,请上车。”
我心情大好,却故作郁闷地吐槽他:“你大爷,正经点。”
陈图又是一个油腔滑调:“面对着这么漂亮的美女,我正经不起来。”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笑笑不再搭讪,钻进了车里。
轻轻地帮我把门关上,陈图从车头绕到驾驶室这边,拉开门各种帅气地钻了进来,可能是他关门的速度太快,扬起了一阵浅浅的风,我的裙子被吹起了一些,我稍稍埋头,用手整了整裙摆。
好不容易弄妥当,我正要收回目光,却不经意地看到,我的脚下,有一小片皱巴巴的纸。
想都没想,我弯下腰去,顺手将它捡起来,我嘀咕着:“这到底是啥?”
一边说这话,我作势把这张折起来的纸张打开。
可是,我还没有完全把它摊开,陈图忽然伸出手来,用力一抓。
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我急急避开这突如其来的爪子,我把抓住纸条的手扬起来离陈图远一些,我瞪着他:“你要干嘛?”
没有多大的情绪异动,陈图淡淡然:“伍一,这废纸多脏啊,别把手弄脏了。给我吧,我拿张纸巾把它包起来,回头扔垃圾桶里去。”
如果陈图从一开始就这么淡定地提示我这纸张太脏,而不是第一反应就是伸手过来抓,我不会心生疑云,进而更好奇更迫切地想知道这张纸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不想让陈图知道我看透了他的掩饰,于是我作没心没肺状:“怕啥。我包包里面有湿巾,等会我再擦擦手消毒就好了。陈图你开车吧,别太大惊小怪的,我闲着无聊,拿这个当折纸玩儿。”
用漫不经心的余光瞥着陈图观察着他的反应,我放慢动作,再一次作势想把这折纸揭开。
嘴角迅速地抽动了一下,陈图突兀露出璀璨得无比自然的笑容,他镇定自若:“哦,好。你开心就好。”
老神在在地把脸转了回去,陈图斯条慢理地发动了车子,稳稳地朝出口驶去。
我的心皱成一团,凝滞了几秒,将这折纸摊开,我发现它应该是从A4纸撕下来的一角,在不算是太大的面积上,有大半的空白,只有一小块印着一些小小的字体。
把它凑过来一些,我念了出来:“白细胞计数(WBC)…中性粒细胞百分比(NEUT%)….淋巴细胞百分比(LYM%)…”
越念越觉得不对劲,再一个激灵我想起几天前陈图接到的那个只有寥寥数字,提示陈图报告已出的信息,不安在心里面盘踞,我侧了侧脸:“陈图,这一小块纸片,是体检报告?是你的体检报告?陈图你该不会是有事瞒着我吧?”
陈图稳稳当当地开着车,波澜不惊:“我刚刚听了你念的,这应该是谢斌的体检,其中的一部分。”
我疑惑万分:“谢斌的体检报告?如果是他的,为什么这碎片会在你的车上?”
在红灯前把车停下,陈图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脸,他气息平稳:“最近这段时间,谢武显得精神不太好,我催促他报友漫的帐去做个全身检查。前些天,报告出来了,我刚好跟谢武在外面办事,就一起去拿了。取到报告后,我开车谢武坐副驾驶上,看报告没大碍后,谢武没打算把这报告留着,他就随手撕了,这碎片可能是当时不小心落下的。”
我半信半疑:“真的?”
陈图笑了:“伍一,你要当侦探呢?这么一惊一乍的。”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不对,总之像是有一根紧绷的绳索勒在心头,那种不适的感觉一直缭绕着找不到出口,我强撑着潦草地笑了笑:“没事,我就随口问问。你好好开车吧,绿灯了。”
车在飞驰中,我抽出一张纸巾把这小小的纸片包住,随手把它揣进口袋,又掏出一包湿巾,沉默着细致地搓着手。
正当我用不太纯粹的全神贯注来武装自己,陈图冷不丁跳跃说:“伍一,等忙过这一段,我们去度蜜月吧。”
我怔住:“啥?”
难得的无比认真,陈图一板一眼:“我是说,等我们忙完这一段,我们出去度蜜月。”
我皱成一团的心并未被这个消息所抚平,提不起多大的劲,我淡淡:“不是已经度完了。我们当初在湛江多呆了那么多天。”
腾出一只手,在我的脸上轻抚了一下,陈图的嗓子沉沉的挺好听:“不够。才那么几天,太亏待你。”
像是被什么肆意撩动,我的心轻轻一颤,勉强打起精神来:“再说吧。陈图你好好开车吧,我先思考一些,昨天的一个案子该怎么入手。”
陈图一副了然理解的模样,就此沉寂下去。
来到楼下,陈图执意要送我到办公室,我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