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员发怒,挥舞着钳子,因为水壶最后一滴水漏完而焦躁不已。小王子被吓得退后几步,有些慌乱,追着披风绕了几圈,还是大着胆子凑上去。妥协的飞行员最终画了一排孔的木箱。小王子立马高兴起来,一双蓝眼睛熠熠然,双手举着画仰头看,对!这就是我要的绵羊,他说着想起什么,快活的动作慢下来,它要吃很多草吗?我的家太小了。
我给你的是很小很小的一只,飞行员敲敲补补,它什么都吃。赶紧打发他走吧!我还要修飞机!
那带刺的花它也吃吗?他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五官都紧张得安静下来。
刺儿不起作用。因为花的心眼太坏了!
小王子很生气,推了飞行员一把,几乎不让人怀疑如果他有胡子一定会被气飞起来,胡说八道!我才不信你说的话呢。花儿弱不禁风,花儿天真无邪,她们自顾不暇呢。她们身上长着刺,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为了保护自己。你相信,你相信花……最后一句话全是气音,混着潮湿的水汽,慢慢从喉咙里爬出来,他想起自己的玫瑰花,那朵口是心非的玫瑰花,那朵被自己遗弃了孤零零长在星球上的玫瑰花。
他那么爱她!却因为一时愚昧错怪了她!她只有四根刺,怎么应付这个世界!
你说话的时候像个大人!你是非不分……黑白混淆……最重要的东西,是肉眼看不到的……花儿也是这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长在星星上的花儿,夜里看看星空,你会觉得甜蜜。所有的星星都像开了花。
灯光紧随他的动作。
白朱的视线也随着场中央的人移动,她看着小王子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人,格外想念那株和太阳一起盛开的玫瑰,独一无二的玫瑰。325号行星上号令一切的国王不能指导一次日落,因喝酒而羞愧的醉鬼为了忘记羞愧而喝酒,忘记了为什么计算的商人一刻不停地拨动算盘。大人有千篇一律的面孔——他们都忘记了爱是什么。
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子,只是大人们不知道。
我们是判了罪的大人,只会在黑夜里流泪,制定了在星球上迈出一步的时机与规则。大人们都在这规则里迷惑过,在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被许许多多个大人牵着鼻子走。于是小王子弄丢了他的玫瑰,玫瑰刺伤了他的小王子,狐狸还凝视着小麦的波涛在等,而毒蛇盘着腿,要咬死每一条漏网之鱼。
我也曾在孤独的薄酒里醉过,你听我说,他们,他们都是坏人,都劝你酒,只有我,偷偷,偷偷把酒换成可乐。我们都是小王子,心上住着一朵娇弱的花,而每个人都拥有一次年轻的机会,去爱,去给花朵遮风挡雨,去寻找宽恕的大度和被谅解的勇气。
白朱想起站在舞台中央的行川说的那些话,有粉红色的薄雾招呼着小鸟,风抱起一只小白兔,林地的暮色四合,所有的桔梗都排列成束,所有的爱恨都倔强得让人流泪。
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对错,只有因果,我们挣扎对抗过,再不甘心束手就擒,都敌不过前尘旧事推动的大手。小王子死在了一年后的归家路上,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幸运被弥补。趁年轻,别分离。他日分离,尽力宽谅。无力逃脱时间的毒牙,我静坐寺庙为你祈祷,祈祷——
我们都是时光残忍杀戮下的漏网之鱼。
你抬头,每一片闪烁的星光都那么美丽,我在尽力开花,花瓣写满你名姓。
第十七章:Japan实瓜文/回风舞
白朱坐在餐厅包厢时还沉浸在刚刚的表演中,以至于完全没有领会到某王的一番好意,接过热茶下意识抬头答谢,对上眸色深湛的双眼,才知道不知何时自己坐在宁袭的左手边。
谢谢,白朱捧着茶抿了口,眉眼弯弯,很暖和。
宁袭狭长的双眼不自觉上扬,嘴角极其克制地微抿,一开口声音又轻又冽,不客气!小仙女,我的荣幸。
宁袭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包厢里空调温度打得高,他进门时脱了羽绒服搭在椅背上,只着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贴身勾勒出流畅的肩腰曲线,身高腿长的优雅。公子颜色,眼若淬墨,显得认真,可他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捉弄更多,话说完自己倒不由得微红了眼,颜色越发潋滟开。
小姑娘很可爱,坐在椅子上发呆时留下软软的发窝,他有些荒唐地想摸摸她。但看她样子似乎惊吓不小,嗯…强自镇定的表情也很有趣。
白朱微睁大了眼,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不是不知道同学们私底下对自己的昵称,听得多了就一笑置之。可喜欢的人就坐在一臂之隔的位置,说着脸红心跳的话,呼出的热气都混在暖气里,让人周身都暖融融的。
怎么办啊……有自燃的危险……
宁袭平时说话声音很冷冽,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扮演小王子,白朱刚刚就注意到了,他音色比平时更亮,像掩着白雪的红梅露出艳色一角,摇摇勾手。是春天。
小王子的披风是日月星辰做的吧,把过往藏进背腰,需要的时候抖一抖就跑出来了。从披风里钻出来童年的宁袭。
小时候的宁袭应该秀气得像女孩子吧,笑起来眼尾一抹红,会说好听的话戏弄青梅吗,还是从小就冷淡淡。她这么神游着,有些好奇。
明燃的艺考也要开始了吧?准备报哪所学校?沈老师轻咳了一声,对支着肘表情恹恹的明燃问到。艺术生的考试从十二月份开始,虽说这孩子对芭蕾舞很上心,因为几场含金量很高的比赛获奖,北京那边的学校都提前联系过她,但她也知道他糟糕的自理技能,万一家长顾虑……趁着今天晚会结束后的聚餐问一问,透个底。
聚会是师生间很私人且小型的,几人平素交流密切,权当庆祝今晚演出顺利结束。包厢里气氛轻松,菜已经上齐,但没有人急着用餐。
明燃一下台就收敛了气势,撑着头暗自观察因为一杯热茶就小鹿乱撞的白朱,摇头叹气,闻言稍微坐直身子,眨开浓密长卷的睫毛,不疾不徐地答道:收到了中戏的回复,不出意外的话,会参加他们二月的考试。初选的时候他把自己的简历投给北京的院校,因为有位很尊敬的老师在中戏,所以最终决定报考。
一段话拉回白朱的神志,她不着痕迹地往右边看,见宁袭很认真地在听老师们讨论,没有发现自己对着他的声音走神而松了一口气。明燃报考央戏她是知道的,那位很有美誉的老师亲自来A市指点明燃,着实让人又惊又喜。他说的平淡,可白朱知道明燃那天多么兴奋,穿着宅T拖鞋就敲响了自家的门,她第一次在跳舞之外见到明燃认真到两眼发亮的表情,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紧紧抱住了她。
天才的表演天赋的确是他获得老师青睐的原因之一,但每次两人相对而座,脱下舞鞋时互揉对方的脚掌,那因过度疲劳而颤抖的肌肉都让她真心为明燃高兴。
不需要言语,她知道他成功了!如同他应该得到的一样!她为他高兴!
两人这时坐在包厢里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一个刚刚甩开游戏手柄一头鸡窝被风凌乱,一个刚刚从被窝里挖出来眼睛都睁不开,抱着又喊又叫像小孩,不由得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