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降临,一辆车停在楼下。靳墨北坐在车里,看着自己住的那一户,有光从窗透出来,扣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难以控制的颤抖着。
如果不是慕晚歌的笃定,让他反应过来,就算问过医生,就算白初晨亲口承认,也有可能会有其他原因。
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知道真相,知道,孩子并不是因为晨晨要和自己离婚而拿掉的。
得知真相后,他立刻开车回来,但车停在楼下后,他却胆怯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
晨晨那么爱他们的孩子,在知道胎死腹中必须要拿掉的那一刻,有多难过。
他不敢去想象晨晨当时在知道孩子胎死腹中崩溃的模样。
脑海中浮现出两小时前胡医生跪在他的面前不停的说对不起,说自己也很后悔,可是却一直不敢开口,求他原谅。
她说,她不应该贪财让他误会了白初晨,说白初晨当时在知道孩子不能保住的时候,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她,要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她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她说,白初晨当时签下手术同意书的时候,已经哭的差点晕倒。
她说……
后面的,她已经自己哭着说不下去了。
说是真的很后悔,自己怎么能为了一时贪恋这样做。
他想着胡医生说的那些话,再想到自己赶到医院看到走出来的白初晨,一句关心的话没有,而是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胡医生可能会说假话,怎么就没想到当时白初晨在不得不拿掉孩子,痛苦的都要崩溃的情形下,怎么还会有心思和自己解释。
当时,她有多难受……
心如死灰,而自己竟然还会相信她嘴里的胡言乱语。
相信她说的,为了离开他,所以拿掉了孩子。
她已经痛苦成那样,哪里还有心思去解释。
慕晚歌都能在听他说医生和白初晨都亲口承认了,还是笃定的说,白初晨不会。他是她身边最亲密的人,两个人同牀共枕了那么久……
靳墨北的拳头重重的敲在方向盘上!
痛彻心扉。
双腿如同灌了铅,步步艰难,每一步都像踩在利刃上,刀刀戳进心里。
靳墨北站在了门外,这是第二次,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白初晨。
第一次是他在发现白初晨在他心中不仅仅是不想放手,而是爱上他却已经犯了错的时候。
还有,就是这一次。
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更觉得无颜面对。
想到他说的那些混帐话,想到他对白初晨做的混帐事。
靳墨北的手几次抬起想要输入密码进去,可是手抬起又放下,一次又一次……
手在起落间,不小心碰触到门铃。
靳墨北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其实只是几秒时间,可是靳墨北却是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直到门从里面慢慢拉开,白初晨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内,在看到是靳墨北的时候,直接松开手,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转身。
靳墨北看着眼前消瘦的白初晨,如果真的是自己要拿掉孩子的,她怎么可能会那么痛苦。
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看着白初晨纤细的背影,半晌没有挤出一个字。
直到白初晨穿着拖鞋往里走,靳墨北这跟着进了门,门关上。
她一直没和他说话,提步直接往客房的方向走,一副不想看到他,在看到他便避开。
靳墨北心中情绪起伏的厉害,看着白初晨的背影,忍不住迈着大步突然上前,从身后环住了她,用力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
他的拥抱止住了白初晨的脚步……
她的身体在他抱住的那一刻已经慢慢开始绷紧……
一句宝贝,蕴含了太多对不起和歉意。
靳墨北的头抵在白初晨的颈侧,慢慢闭上双眼。
白初晨在听到靳墨北那饱含感情的一句宝贝时,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
“要做?”
白初晨在放松的时候,冷冰冰的开口,两个字刺的靳墨北立刻睁开双眼……
“要做快点,我晚上还有事。”
白初晨继续冷冰冰的说着,手已经自己开始解着纽扣,一颗,两颗。
靳墨北在察觉到的时候,立刻伸手扣住她要解纽扣的手。
“我不是要和你做!”
靳墨北阻止了白初晨解纽扣,哑着嗓子抵在白初晨的脸侧开口。
白初晨站在原地,听着靳墨北的话后,解纽扣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是要做,拿开你的双臂,我们之间只有履行义务,不需要这样的拥抱。”
慢慢松开双臂,白初晨毫不犹豫的往前走,靳墨北伸手拉住她的手。
宝贝……
“靳墨北,不要再用这两个字恶心我。”
白初晨冷冷打断了靳墨北接下来的话,被扣在他大手里的小手一点点的挣脱着,试图抽离他大手掌控。
靳墨北不舍得放手,上前一步,把她挣脱了一点的小手再次完整的包在大手里。
一高一矮,即使两个人身体靠的并不近,他却能清楚看清她脸上每一个表情,也就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嫌恶。
心底其实很更加清楚,她之所以会嫌恶是因为什么。
自从之前他刻意为之的一声‘宝贝’之后,在她心中又留了一根刺。
此时,他叫这两个字,就能让白初晨想到那一天的羞辱。听在耳里,只觉得很恶心。
靳墨北被她的话锁住了喉,愣了几秒这才开口。
“孩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从心底深处说出的字眼,每个字都带着沉重。
字字如同千斤,压在他的心上,也是撞进了她的心底。
有多内疚,只有自己知道。
有多想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说千万句对不起。
一句‘孩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对不起!’让白初晨的心颤了一下。
孩子两个字,在心口轻轻的敲了一下,白初晨已经在情绪起伏前强行把那丝波动压进心底最深处。
但翻涌的难过,还是汹涌的袭来。
忘不掉,也无法忘掉。
放不下,不知道怎么才能放下。
“是我的错,宝……”
“老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相信胡医生的话而相信了是你自己要拿掉我们的宝宝。我以为你为了离开我真的狠心拿掉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很怕失去你,我只是舍不得让你离开我……才会轻易的相信了胡医生的话……我没想到,是我们的孩子她……”
“靳墨北,别和我提宝宝,你没有资格。”
轻轻咬着下唇,在提及宝宝的时候眼眶还是红了,轻轻煽动着长睫,大口深呼吸着想要把泪意压回去,却没想到毫无没防备的滚出眼眶。
如今的她看起来百练成钢无坚不摧的模样,可是,宝宝这两个字依旧是她心中最大的痛楚。
未愈合的伤口,撕裂开来,依然痛彻心扉。
他没有资格再提及宝宝,她也没有资格再提及,他们都是害死宝宝的罪魁祸首,他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提及。
她只能把痛压在心底,默默的把自己圈在内疚和痛苦里,似乎如此才能为宝宝做些什么。
白初晨慢慢的转身,手一点点抽离靳墨北的大手,抬手抹掉从眼眶滑下的泪珠……
“靳墨北,你知道了又如何?宝宝已经没有了,她没有了,我失去她了!”
“我等不到她出生,我听不到她叫我妈妈,我看不到她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呀呀学话,我不能抱着她软软充满奶香味的小小身体!!都不能!没有机会了,我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