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里，季勋夜和季勋阳面对面坐着。

“那个，林长思，我——”季勋夜在季勋阳说了一句“我刚从林长思那儿回来”之后，就好像有点心虚似的。

“你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季勋阳干脆利落：“你在这里什么都不受限制，我可以跟方警官说，在你随时可以保证回这里接受调查协助要求的前提下，让你回家去。爷爷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和你，也已经算是分家，各自的事情，还是各自处理的好。”

“你——”季勋夜要争辩什么，又咽了回去。

嗫喏了半天，他低着头说：“我觉得这里还是不错的。”

季勋阳无语，只能离开。

他有时候摸不着这个弟弟的想法到底是什么。说他只会吃喝玩乐吧，也不是，他在经营上也是有一些商业智慧在的；可说他聪明吧，他办事情往往不会考虑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不过也得感谢这一点，才没让季氏落到他的手上。

季勋阳摇摇头，这个弟弟，似乎总让他有种人格分裂的感觉。

他走后，方警官坐在了季勋夜的对面：“季先生，麻烦你回想一下，你们从认识到现在，有没有见过周围什么可疑的人？”

季勋夜斜睨他一眼：“我觉得你最可疑。”

方警官笑着看看他：“其实，我觉得你的嫌疑最大。”

“所以，你们就这样限制我的行动？”

“不错。”方警官一副什么都告诉你的样子凑近季勋夜：“因为我不信，你是一个人在做所有事情。”

林长思的事情，季勋阳还是决心要弄弄清楚。

“周向，你安排人去查查清楚。林长思回A城的事情，看看都谁接触过。还有，她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林长思的肚子其实一点也不明显，据顾云采猜测最多两个月——甚至不一定真的有。但最大的证实者是季勋夜，他的默认，就证明这件事应该是属实的。

季勋夜回到A城，准确的时间是什么时候，跟林长思回来有没有关系？两人怎么会联系上，又怎么会——呃——制造出个孩子来？

季勋阳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林菲的莫名失踪，警方的看似淡定。

这一切都让季勋阳觉得眼前好似有一团浓厚的迷雾，想要拨开走出去，不知道还有多长的路要走，也不知道迷雾散开后，眼前的真相是什么——但就直觉而言，季勋阳感觉对他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陈岳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平时听话的乖孩子，这次却下定了决心不见母亲一面。公司的事情，跟父亲之间，也是除了公事就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陈云力知道夫人离湘因为当年顾清清的事情心里不舒服，也不好再劝，免得惹火烧身，更一发不可收拾。对于儿子，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已经习惯了儿子主动按照父母的意思去做，猛然这小子倔强起来，还真有点难过。

可是事情总是要解决。

中午，陈云力看着儿子谈完公事就走的背影，默默出神。

他关了电脑，走到儿子的办公室前，轻轻敲了门。

“请进！”

陈岳见进来的是父亲，吃惊不小：“爸，还有什么事吗？”

“走，儿子，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别的不提，今天中午带你去吃点没吃过的去。”陈云力走上前，拍拍儿子的肩膀：“小子，别跟我犟，总不能一直这么冷战下去。”

陈岳没奈何，只得收拾了东西，跟着父亲上了车。

A城的老城边上，车很早就只能停在外面。

陈云力下了车，带着儿子在小巷子里穿梭，七拐八拐，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一家门脸很小的面馆前，门口挂着透明帘子，门头上一块被风吹雨打破旧不堪的匾，上面的的字迹已经淡了很多：巧手面馆。

陈岳皱了皱眉头，求证似的看看父亲。

陈云力点点头：“进去吧，就是这儿。

这会儿虽然是饭点，面馆里人也并不多。地方不大，只有五六张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跟外面的门头是截然的两种感觉。

“芬姐，我们来了！”就在陈岳不知所措时，陈云力大声叫了一句。

“来啦。”说话间一个穿着围裙利利索索的女人从厨房掀开帘子走出来。她细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巴也是细细的，看起来就像是美国动画里的花木兰。

不过，看气质，陈岳却怎么也没能把她和做饭的老板娘联系起来。

“哟，这是你儿子？长得真帅！”芬姐笑着上下打量了陈岳一番，朝着陈云力夸赞道，“一看都看出来了，跟你年轻时候挺像的。”

“陈岳，跟芬姨打招呼。”陈云力也很高兴。

“芬姨好。”虽然心中疑惑，陈岳还是按父亲的吩咐跟面前的女人问了好。

“今天，还是老样子？”芬姨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嗯。”陈云力点点头。

这是一家奇怪的面馆。

陈岳的第一印象。不过，看样子，父亲跟这个芬姨应该认识好久了。

以陈岳在商场这么多年的历练，看人，不说十分准，也有七八分。芬姨根本不像以开面馆为生的人，她身上透出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笑容中藏着矜持，却没有对顾客的讨好和逢迎。

再看店内吃饭的三桌人，也都是衣冠楚楚，不像是市井小民。

“陈岳，芬姨的手艺好得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陈岳正疑惑间，陈云力得意地对儿子说：“你别看这个地方小，谁来都要预约，唯独你老爸我，提前几分钟打个电话就行。”

说完还昂了昂头。陈岳觉得，即使是父亲拿下大单子的时候，也没这么优越感爆棚。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手擀面上来了。

“我给你们盛甜汤去，你们先吃着。”芬姨笑眯眯地对陈岳说：“有什么不合口味的告诉阿姨，阿姨给你调整。”

陈岳道了谢，看了看眼前的面条。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作为不爱吃面的一员，他皱着眉头吃下了一口面条。面确实很劲道，菜也炒得不错。但是——陈岳确实不怎么爱吃面食，所以对这一切，他最大的感觉其实就是，无感。

“陈岳，好好吃。”陈云力几乎是有一点哀求的口气。说完，他自己大口大口地吃着，不一会儿脸上就冒了汗。

陈岳慢慢吃着，想着别的事情，以便让自己忽略嘴里吃的是最不喜欢的面条。

“芬姐，两碗面。”婉转的声音响起，陈岳一根面条没咬断就转身去看。

顾苏依然优雅美丽，穿了一身淡蓝色雅致套裙，脚上是一双同色带点小尖跟的皮鞋。顾苏进来看到有人转身，也向这边看了过来。

陈岳嘴边一条长长的面条吊着，顾苏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哦，哦。”陈岳反应过来，忙把面条咬断，又匆匆拿餐巾纸擦了嘴，慌乱地站起身：“顾小姐，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陈先生，你们也在啊。”顾苏向陈岳点头示意，又昂着脑袋望了望陈云力，好像在打量值得鄙视的人一样。

“嗯，我们来芬姐这儿吃个饭。”陈云力看到顾苏的那一刻，眼神有些慌乱躲避，随即立刻调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