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领导提出，将广电报打包出售。首先呢，就找了咱们广告业协会，比较咱们的企业对报纸业务相对熟悉一些。”韩凌志进入正题：“主要的方式呢，就是整体收购。哪家公司有意，咱们不妨讨论讨论。”

市广电报的事情其实行业内的人也都清楚，前几天老员工们刚因为发不了退休金和工资拉了条幅，上了新闻。

不过，这个烫手山芋是没人想接的。

要收购广电报，不仅仅是报纸本身的资源，退休老员工的养老金，报社员工的编制买断，债务清偿，都是很繁杂的事情，不是只要付一大笔钱就能搞定的。这个账，谁都能算得出来。

“昀阳的陈总，你说说意见吧。”韩凌志点了陈岩的名，笑眯眯地看着他。

陈岩一激灵，这是要让昀阳买的意思？

“昀阳从来没有做过报纸广告代理，我呢，对报纸的情况也不太了解。还是先听听各位前辈的看法吧。”陈岩忙把太极打了出去。

韩凌志点点头，还是笑眯眯地：“也好。”

有人正要发言，会议室门开了，冲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一边快步走一边笑着说：“抱歉，韩秘书长，各位老总，有事来晚了，请多包涵包涵。”

大家一看，正是新任广电出版局副局长卢欣然。

卢欣然从电视台中层一跃升到副局长，是在她父亲调任省委之后。而她上任后也着实好好“烧”了“三把火”：把不良资产转让，提高现有职工待遇，实行全员聘任。

这三把火，照顾到了各方干部利益，而且由于她的背景，也无人反对。

韩凌志笑眯眯地站起来：“卢局长公务繁忙，能抽出时间来已经不错了。我们也是刚刚坐下，你来得正好，正好。”

大家也纷纷点头应是。陈岩夹杂在一群人里，也跟着点头。

大家重新落座，卢欣然又重新介绍了一下广电报的情况。当然，韩凌志刚才已经介绍过了，不过没人出来指出，大家都认真地听着，还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陈岩心里恶心得要吐，也还是忍住了。

“情况呢，就是这样，广电报的隐形资源还是很庞大的，只要利用、整合好了，那是笔不可估量的财富。”卢欣然鼓励大家：“各位都是有识之士，相信对媒体这块儿呢也有所了解，它不仅仅是发布消息做做广告，可以开拓的赢利点还有很多。之所以先把这个机会提供给咱们广告业同仁，主要是相对而言，大家对媒体的运营比较熟悉，再就是，我们也希望广电报能获得新生，这对社会，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双赢！。”

韩凌志率先鼓掌：“卢局长说得非常全面。咱们A城呢，这两年来最有潜力和实力的广告公司，也就是昀阳了。我呢，是建议昀阳能够接手，请陈总也考虑一下。”

陈岩心中暗道倒霉，这韩凌志今天怎么可劲儿地把这烫手山芋给自己扔呢？没办法，他堆了笑：“卢局长和韩秘书长都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昀阳目前没有相关业务，我呢也是新手——”

“陈总，”卢欣然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岩：“广电报要不要接呢，你可能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和季总也沟通一下。不着急。另外，还有哪位有意的，也可以直接提出来或私下里找我了解了解。”

在座的其实也有蠢蠢欲动的，不过这种事情，当下没人能立刻拍板。

“今天呢，也算是个吹风会。”韩凌志示意秘书把资料拿上来：“关于广电报的情况，卢局长做了详尽的资料，请大家回去研究研究。不要只看到困难，多想想前景，还是很有发展潜力的。”

大家点头。

散会后，李子玉交钱还没出来，陈岩站在楼门口等她。

卢欣然走了过来：“陈总。”

陈岩忙道：“卢局长。”

“什么卢局长？咱们这些人又不是没一起玩过，还是叫我名字舒服。”卢欣然笑着埋怨他。

“呵呵。”陈岩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听季勋阳说过称呼的问题。当官的，没有人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称呼的，表面上跟你客气，但对尊敬的称呼还是很受用的。他陈岩可不想当没眼色的人。

“我今天看你的意思，是对收购广电报没什么意愿？”卢欣然开门见山。

“呃——”陈岩语塞，虽然是私下谈话，但这话能不能说得直白，他不敢掉以轻心。

卢欣然也不在意，压低声音笑着对他说：“你不愿意买，可还要问问季勋阳。”她顿了顿：“他可不一定不想买。”

“报纸？”季勋阳皱皱眉头：“谁都知道现在报纸的处境不好，倒闭的也不在少数。政府要出手也算正常。可是我怎么觉得有非要咱们买下的意思呢？”

陈阳想了想，点点头：“我看今天的会，这个意思很明显。”

从协会出来，陈阳送了李子玉回公司，就赶到季勋阳家找他商量。

今天顾云采有些不怎么舒服，饭也没吃多少。季勋阳叫了医生来检查一番，见没什么事，只是因为天气变化孕妇比较敏感的原因，才放下心来。

顾云采坐在沙发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听他们谈话。

只听陈阳接着说：“单买报纸倒是花不了多少钱，不过人员安置的问题可能比较复杂，后续很麻烦。何况明摆着是烧钱还不一定能回本的事，我的意思，这买卖不能做。”

“未必。”顾云采慢悠悠地插话。

季勋阳和陈岩都有些意外。“阿采，为什么这么说？”

顾云采大学时期曾在报社实习过，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平面媒体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如今是网络和自媒体的天下。

作为一家企业，最主要也是最基本的现实目标就是盈利，报纸，是被定为衰落的必然行业的。

“这么说吧，以前，大家也认为纸质书没有市场，必将被电子书代替。但是，现在纸质书依然活得很好。”顾云采放下手中的橘子：“当然，现在的趋势是一切电子化网络化，报纸急速衰落也是事实。但是，在我看来，它还是有着很现实的意义的。”

顾云采的话也只是泛泛而谈，季勋阳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这样吧，阿采，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收购报纸也可以，就交给你来做。不过你现在怀有身孕，还是不宜劳累，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等孩子生下来，你养好身体再说。”

“好的。”顾云采的眼中闪现出一丝亮眼的光芒，整个人仿佛也有生气了起来。

她喜欢的事，他全力支持。就算赔了，他也不会在乎。季勋阳已经很久没有在顾云采的眼中看到这种光彩了，为了这一丝光亮，他宁愿做任何事情。

陈岩刚想反驳，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心中多少对顾云采有些愧疚，当初那些季氏的股份可不是小事，如果变现也算是天文数字了。他自作主张拿了回来，给补偿，顾云采又不要。算了，就算投到报纸的钱打了水漂，也不及那些股份的十分之一。

事情谈完，顾云采已经昏昏欲睡了。季勋阳先把她送上楼，又送陈岩出去。

“对了，你跟阿采确定会参加我妈的生日酒会吧？”陈岩又确认一次。

“嗯，我跟阿采说过了，她说会过去。”季勋阳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不过到时候你安排人多照顾着点，阿采毕竟是怀孕的人了，有些事还是得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