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季勋阳的面，陈岩爽快地承担了与沈惊羽，并击掌三次，唤出年念，介绍说因为这段时间是对接的紧密时段，所以把昀阳的一位有才华的主导中层派驻菲琳依兰公司，贴身跟随沈总，以便随时沟通，为菲琳依兰提供最好的服务。

沈惊羽没料到她回来这么一手，当时就震惊了。反应过来后倒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和年念握了手。

季勋阳看到陈岩三击掌后年念出现，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也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也不知道年念得了多大的好处，愿意被陈岩这么指使。

回到家，顾云采正坐在沙发等他。

季勋阳简单把公司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讲。他不讲，年念也会通报给顾云采的。谁近谁远，那小妮子可是分得很清楚。

不出所料，顾云采没有太多反应，显然已经知道了此事。

“只是沈惊羽会不会为难念念？”她显然有些担忧。年念在工作上的严谨和对自己的高要求是很拼的，要是沈惊羽找茬的话，恐怕年念会十分憋屈。

“不会的。”季勋阳抚摸着顾云采的头发，安慰她：“我查了沈惊羽以往的工作表现和业绩，她应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顾云采似乎还有些忧心。季勋阳忙转移话题：“过几天公司有几位明星来试镜拍菲琳依兰的广告，你要不要去摄影棚看看？”

作为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子，顾云采倒是从不追星，但能看到电视剧和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当红明星，她也是很高兴的。

“去！叫上念念一起！”

“她当然会去的，还要工作嘛。”季勋阳见顾云采终于放开了沈惊羽的事，也是松了一口气。

相比沈惊羽引起的这一片涟漪，A城顾家大宅的客厅里此时却是气氛凝重。

顾镇、顾珊珊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人，仿佛不认识似的。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正是这个家最熟悉的一个人。

多年不回顾家的长子顾远航，今天不仅回来了，而且开口要求把公司的管理大权接过来！

如果说顾镇还有那么一点不明所以的惊喜的话，顾珊珊则是莫名惊怒。

“为什么？哥，你不是要好好做你的研究吗？”她宿醉醒来，头疼得厉害，可没想到哥哥一大早就带着自己回了大宅，还抛出这么一个重磅丨炸丨弹。

“珊珊，听你哥说说他的理由。”顾镇安抚着女儿。儿子的回归让他有种想要老泪纵横的冲动。这么多年，他最愧对的就是儿子，儿子恨他，他也理解。

只是因为当初顾远航的决绝，而自己又心力交瘁，无意于公司管理，才培养了女儿做接班人。如今儿子回来，虽然欣喜，却也不能不考虑女儿的感受。

“没什么理由。”顾远航却不理会父亲的话，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报纸轻轻放在桌上，“你们看看吧。”

不同的五份报纸，都刊载了一篇同样的文章：“A市豪门往事：小三上位逼死原配”。

顾镇和顾珊珊疑惑地互相对视一眼，翻起了内容。

顾镇的喘气声越来越粗，顾珊珊则是满脸发青。

“哥，这——”

“珊珊，你说这篇文章一出，谁是幕后黑手的嫌疑最大？”顾远航盯着妹妹。

“哥，不是我做的。”顾珊珊毕竟也是商场精英，这其中的关窍一想即通。

“我知道不是你。但口风是你露出去的。”顾远航毫不留情：“昨晚，你跟卢欣然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这篇文章虽然编造颇多，但其中的主线却是严严扣着顾珊珊昨晚的那几句抱怨之词。即使真要对质，顾珊珊也说不出什么辩白理由来。

“这——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

“珊珊，我相信你，可别人呢？”顾远航眼睛里透出严厉的光来：“别人会认为是你爆出这些事情，以防万一顾昀还在世，因为她母亲的不名誉而无脸再出来争这份家产。”

顾珊珊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腿上。

顾镇这时候也渐渐平息了情绪。毕竟作为商人，他们最大的本能就是控制情绪，保持头脑清醒。

“这件事棘手之极。而且文章并不点名，让我们想辩都无从辩起。”

这手段，太狠厉了。可是，目的是什么呢？又是谁的手笔？

破坏顾清清的名誉，使得她的女儿即使没死也不可能再争夺大部分的家产——只有还有基本的廉耻之心。

C城顾家不可能自泼脏水。卢欣然，她也没什么动机，很可能是她当做爆料泄露了出去。

是珊珊吗？她从小就恨顾昀，而且她有很强的好胜心，心计手段不输男人，她确实不会把财产拱手相让。

真的是她吗？如果她这么做，那是不是意味着，顾昀她，还活着？

顾镇有些激动。但旋即又平静下来：别希望太多，别奢求太多。否则会适得其反。

这恐怕是他这一辈子最沉痛的教训了。

“你们聊聊吧，看下一步怎么处理。”到了这个地步，顾镇已经不在乎顾远航为什么要跟妹妹争权，他不在乎家产由谁继承，不在乎企业能够传承多少年。

他每天想的，是章乔和顾清清，是那些过去的发旧发灰的记忆，是那些带着绝望目光的记忆。还有那个在爱和欺骗中诞生的女儿顾昀。

对于顾珊珊来说，哥哥从来是除了母亲外最无私爱着她的人，也是她最相信的一个人。

哥哥想要公司的管理权，她很明白并不是为了与她争夺家产。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却不敢问。

自从哥哥出走，自己被定为接班人，这几年来她一直努力学习着处理公司业务，现在总算是小有所成，在商场上也小有名气。

她身上唯一的弱点和执念就是对季勋阳的爱。

这段时间，由于受季勋阳结婚的刺激，她积累了太多的负面情绪。

昨晚，顾丝桐的承诺，季勋阳对妻子的维护，再看到季勋夜在交际中生疏的手段生硬的笑容，终于借酒消愁，消出了大篓子。

顾珊珊再不敢争辩什么，只能一切听哥哥的安排。

从顾家大宅出来，顾远航开车到市图书馆，随便拿了一本书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看。

这时图书馆里的人并不多，偌大一个馆内，连管理员在内，一共只有三四个人。

过了一会儿，有个穿浅蓝轻纱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选了一本书，坐在了顾远航的对面。

她轻轻把烟灰色的披肩放在了椅背上，轻声笑着对顾远航说：“顾先生今天看的什么书啊？”

顾远航抬起头来：“今天的书看完了。请您帮我再选一本吧。”

女人说声“好”，两人起身去了最后一排的书架前。

“你那边线索怎么样了？”顾远航问。

“有了一点点确切的线索。”女人叹口气，“毕竟当年事太过隐秘，知情的不是去世了就是——”

“我知道。我确信，这些事情即使是身处其中的当事人，也没有人知道全部真相。”顾远航也并不失望：“无论如何，有线索是好事。”

“我们发现，还有别的人也在调查这些事。而且不止一方，不止一年两年。”女人的口气变得犹疑：“而且，也有不止一方的人在擦掉痕迹，那些痕迹其实很久之前已经被擦过一遍了。”